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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丞悶頭回:「身上髒。」
褚寒峰:「那換件衣服。」
余丞聞言動了下腦袋,慢慢從被褥里露出半邊白裡透紅的臉來,即使目光略顯渙散也擋不住其中匪夷所思的情緒:「你什麼意思,又想占我便宜?」
「又」這個字就很靈性。
褚寒峰好笑:「我什麼時候占你便宜了?」
余丞:「你騙我換衣服。」
褚寒峰也覺得自己平生的耐心恐怕都耗在這了:「你換不換衣服,關我什麼事。」
余丞沒吭聲,估計還在想褚寒峰的話。
褚寒峰:「況且,又不是沒看過。」
余丞盯著他沒移眼,眉心隆重地蹙成一團:「那你還說沒占我便宜?」
褚寒峰順著余丞的話往下說:「所以呢?」
余丞沉默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幾個字來:「想騙我把你那兒的便宜占回來,門都沒有!」
褚寒峰啞然失笑,也沒成想這人半醉不醉的時候,腦瓜子還挺靈。
確認余丞沒有大礙,不至於像那天一樣醉得不省人事,無法自理,褚寒峰轉身正打算開門。
忽地有人在外小心翼翼敲門,喊:「褚老師?」
停了半秒:「余丞?」
褚寒峰把門往裡一拉,就看見快要把耳朵貼在門上的總導演,對方腳下一趔趄,差點直接栽褚寒峰腳下去。
褚寒峰瞬息斂了笑,又是那副平日裡不近人情的冷漠樣:「怎麼了?」
對方的視線悄悄往裡瞅了幾眼,幾度徘徊,又落回褚寒峰的臉上,欲言又止問:「你跟余丞之間,有什麼不能播的嗎?」
褚寒峰一愣。
「我看攝像頭一直都被擋著,也不知道能不能……」
「有一點。」
話到一半突然被截住,總導演整個人都有些懵,後知後覺才回過神來,褚寒峰是在回答他的前一句話。
只是褚寒峰這話……
實在是不好接。
有一點不能播是什麼意思?
是哪種程度的不能播?
這話對方沒敢問。
嘴開了又合,好不容易才在褚寒峰過於平淡的眼神中,商量道:「要不咱們到時候補拍幾個起床時和睡覺前的鏡頭,不然視頻到時候不好剪,播出來效果不行。」
「現在嗎?」褚寒峰問。
「也不用這麼急,今晚上和明早都行,之前也有不能接受素顏上鏡的藝人,都是化好妝後才補的鏡頭。」
褚寒峰頷首,算是答應了。
他不緊不慢走出門,不等對方試圖再多看一眼屋內的余丞,轉眼就把門關緊。
隨即進了廚房又折返,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杯溫熱的蜂蜜水。
褚寒峰半蹲在余丞身邊,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余丞的側臉。
半夢半醒間,余丞自喉間發出小聲不滿的呢喃:「……又怎麼了?」
「本來就淋雨受了涼,喝酒容易胃痛,」褚寒峰說,「把這喝了。」
余丞一隻眼半睜,瞄了褚寒峰幾眼,估計是覺得這人實在是太聒噪,唇線不滿地緊抿著。
但長久凝視對方的那張臉後,表情又顯得有些古怪。
好半天,余丞才頗為委屈的撇嘴控訴:「你這人真的很過分。」
「怎麼?」
褚寒峰的臉上沒什麼表情,忽然也感覺自己果然是有病,不然怎麼能跟余丞這醉鬼耗到現在。
結果人家非但不領情,還倒打一耙嫌棄起他。
不過這人拆台也不是一次兩次,他早見識過余丞沒良心的樣子。
余丞冷不丁打了個很輕的嗝,嗓音也帶著睏倦時的沙啞,輕聲道:「你是不是在這裡頭下毒了,還騙我把它喝掉?」
褚寒峰:「……」
褚寒峰簡直沒了脾氣:「是這樣,被你發現了。」
余丞一聽,心裡更難過了:「我就知道。」
「嗯?」
「你肯定是想要把我毒死……也不對,可能是半死不活的那種。」
「是麼?」
「然後把我關在小黑屋裡,整天折磨我,看我要死要活的你就開心。」
「……」
褚寒峰也不知道余丞的這些想法究竟是從哪裡來的。
但反覆琢磨對方的話後……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確實有過諸如此類的念頭。
只是當那些畫面突然變成文字從余丞的口中說出來,又莫名增添了幾分微妙的色彩。
褚寒峰深深看余丞幾眼,漆黑深邃的眸中映出余丞幽怨萬分的模樣:「是又怎麼樣?」
他這話乍聽似乎不帶任何情緒色彩,可配上冷感十足的神色和過於鋒利的眉眼,便透出絲絲陰晦不明的氣息。
沉吟須臾,褚寒峰倏然輕笑一聲:「那你還喝不喝?」
余丞困意上來,反應遲鈍地靜了片刻,一時沒出聲。
褚寒峰說得緩慢,字字清晰:「你不喝的話我就把你關小黑屋去,不管是戲劇學院的,還是那些亂七八糟的小明星,你一個都別想再見到。」
話音剛落——
說時遲那時快,余丞接過褚寒峰手上的玻璃杯,一骨碌把杯子裡的所有灌了個乾乾淨淨。
畢竟迷迷糊糊間聽見的那幾句威脅,不喝要死,喝了可能死。
那還不如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