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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道升皺起長眉。
眼神冰冷,還夾雜著一絲不解, 心中更是莫名生起煩躁之意。
沒有情竅的好處是可以斷絕主神私情, 但最大的缺陷也在此。
沒有私情後,斷情絕欲又如何能理解沈縱頤的情緒?
恰如此時,望著沈縱頤抗拒中帶著疏離的神色,鄔道升的思緒仿佛被劈成了兩半。
一半是記憶中沈縱頤含笑溫柔的多情的模樣,一半是她現在疏遠排斥的冰冷模樣。
究竟是什麼事讓女主對他前後態度發生了劇變?
鄔道升蹙眉,他不明白。
他需要知道。
“沈縱頤, ”青年劍眉攢起,微微的疑惑浮在俊美的面龐上,“為什麼你會露出這般神情?”
他揣測道:“你厭惡本尊?”
聞言, 沈縱頤鬆開鄔彌的手,抬起頭對他似乎微微笑了笑。
鄔道升不確定那是笑還是什麼、
她眼中沒有笑意,唇邊又確實勾著細小的弧度。
“你在笑本尊?”鄔道升頓了頓, 平聲靜氣地反問道。
沈縱頤的回答是搖頭, 她搖了搖頭, 紅唇張啟卻道:“我是笑分魂竟然也有結道侶的念頭。”
在場中只有鄔道升是分魂。
那麼她還是在笑他了。
“分魂如何不能有道侶。”鄔道升眸中冷色深深。
沈縱頤卻又勾唇,這次能看清是嘲諷的弧度……或許還有一絲淒婉。
那是淒婉罷?
鄔道升不確定, 但這笑會讓他不存在心竅的胸膛處產生一種——類似心痛和酸澀的感覺。
這具身子的副作用竟然這樣強烈。
強烈到影響住了主神本尊。
這種糾結無名的情緒纏裹上空蕩蕩的胸腔,在荒蕪的左胸里左沖右撞,衝撞出主神帶著嘆息和求解的輕聲詢問:“莫要笑了,本尊並未說錯甚麼。”
“你究竟在笑誰?”
笑……沈縱頤伸出蔥白指尖,她隔空點了點高大的青年。
鄔道升順著她指尖看向自己,而後又隨著她調轉的指尖看向她自己。
“……為何?”為何她要笑自己。
她並不可笑。
沈縱頤定定地望著他,身姿纖弱,在一陣陣的寒泉冷風中,烏髮飄逸於逐漸升騰的晨曦金塵中,她整個人都被慢慢地渡上了一層光芒。
在漸次刺目輝煌的日光里,她纖秀的身影像是隨時會化在金燦燦的光線里。
啟醇說話的語氣輕輕的,恍惚著飄漾著,卻泛著令人心臟緊縮的冷酷:“師尊,分魂怎能有道侶,您可知道侶是要相伴相守死生同契的。”
“您現在只是個分魂,沒有壽夭。”
是註定會消失的分魂。
言語至此,她輕笑,面色平冷:“師尊,您若是想殺弟子,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他並不為殺她而來。
纖長的黑睫細細地顫了一瞬,鄔道升竟下意識抿唇駁回她的定論:“沈縱頤,本尊無需殺你。”
他反駁掉她的結論,仿佛想隨之拂開沈縱頤眉間冷色。
修長指節往掌內收了收,挽住的只有掌心空氣,他緊繃手背,最終卻沒抬臂去碰她。
她離他還有些遠。
遠不止一臂之遠。
可是即便鄔道升這樣說完,女子也沒露出相信的眼神。
她戒備地望著他。
雖然她的防備是如此脆弱,除了強自冷漠的神情,她唯一的武器傀儡都已被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她手無寸鐵,好像瘦弱無助的靈獸,察覺到危險的存在,害怕但絕不露怯。
……危險的存在。
鄔道升突然意識到此時此刻,他在她眼中便是最危險的存在。
因為他方才說要和她結道侶契嗎?
因他是分魂,是魂力消散即會死去的虛無縹緲的魂魄。
倘若他不是分魂的話——
“沈縱頤,倘若本尊不是分魂,你可願與我結道侶契?”
“……”沈縱頤靜了靜。
良久,她紅唇張啟,吐出幾個冰冷字眼:“有悖人倫。”
他不是分魂,也還是她師尊。
師尊與首徒結為道侶,這的確是骯髒又扭曲的關係。
可這是他們修士間的戒律,與他有何干。
鄔道升抿唇,向來無情無緒的寒眸無端溢出一絲戾氣:“又能如何?”
他是漠然規矩。
卻差忘了,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是全修真界最嚴正自持的人。
沈縱頤恪守清規,如若強迫其結了道侶契,此等屈辱骯髒行徑,她只會寧死也不受。
……《仙行》二周目時,她不便是因被魔尊歸宥強迫完婚而含恨爆體的嗎?
此二者真有區別,也只是前者恥辱程度比後者更大罷了。
主神沒有想過這一點。
他話聲將落,看見沈縱頤略帶厭惡的神情,才明白險些加劇了《仙行》毀滅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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