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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縱頤站在原地, 神色平靜。
歸宥本在努力克制著眼神清明, 但當他看見無波無瀾的沈縱頤時眼神忽而變得陰鷙無比, 他放開被咬得齒痕森白的唇,張嘴就咒罵。
而她就這樣聽著歸宥斷斷續續地咒罵了許久,而後在其將將近爆發時淡聲道:“忍得很辛苦吧。”
語氣沒有疑問, 完全是陳述事實的口吻。
此話一出, 歸宥繃緊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好似雪山將崩前山腳雪粒的顫動。
沈縱頤的話驀然間將他的咒罵生生堵在喉中,他剩下的力氣只能用來咽下一聲比一聲沉重的喘息。
原先靠在牆側勉強站立的身影慢慢矮了許多,直至徹底跪坐在地上,低著頭咬緊牙關才不至於露出更狼狽的模樣。
沈縱頤看了他一眼,而後附身撿起幾根相對完整的蠟燭。
燭光悠悠燃起, 照亮了室內,也終於讓人看見了牆角處的男人。
墨發披散,常年不見光的蒼白臉龐如今透著紅暈, 額間細汗濡濕了幾縷鬢髮,鬢髮垂落略微遮住了雙眼。
沈縱頤看不清歸宥眼神,他死死閉著眼, 紅潤得不正常的薄唇也緊抿著, 偶爾忍不住了才張開喘了喘。
奴才們給他換了一身白綢起暗紋的寬大衣袍, 經過他在殿內的又掙又動早已起了褶皺,松松垮垮地掛在身上, 徒勞遮擋羞恥。
沈縱頤端過一盞短燭,靠近跪坐著的歸宥。
近看才發現他的脖頸處吊著根細長銀鏈,鏈子從脖子繞過腰身將他的雙手反剪在腰後,垂下的銀鏈從腰窩垂落,但不知何時已耷在了腹前,隨著他的呼吸起伏。
“歸宥……”她的聲音又輕又柔,落在歸宥耳中比一根羽毛還軟。
他大抵聽見了她在叫著自己的名字,但沒聽見她的後半句話:“你怎麼就不能死了呢?”
身體將近崩潰了,他聞聲便抬起頭,露出猩紅的雙眸和無意識張啟的唇。
下一刻他的下巴處就覆上了兩根溫涼的手指,這帶著涼意的觸碰好似戈壁甘霖,惹得歸宥長睫止不住地顫動,唇齒張開,險些要探出舌尖。
“別對朕呲牙,”沈縱頤見其張唇,伸指摁住了他的唇珠,垂眸盯著男人被阻止後有些失神的表情,嗤笑:“蠢貨。”。
她轉而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面色酡紅的歸宥,森冷道:“若非這兒殺不死你,歸宥,你早被我千刀萬剮了。”
“沈縱頤……”他聽不清她的話,只能看見她遠離了自己,下意識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衣袍,但腦中殘存的理智讓他僅僅啞聲喚了喚她,而並做出其他屈辱的動作。
沈縱頤側身放下燭盞,折身繞過歸宥,走到床榻處坐著,倒了一杯水端在手中,她的目光遙遙投向他,命令道:“過來。”
歸宥迷濛的大腦里只剩下這句微冷的命令聲,他費力地站了起來,先倚著冰冷的牆面仰面攢動了下喉結,而後又恍惚地睜開眼朝沈縱頤看去。
半明半昧的燭光里,她的臉瑩白如玉,濃秀的唇一張一啟,吐出冷漠字音,她神情冷得很,眼眸更是黑不見底。
在這種時刻,漠然得令人著迷。
“沈縱頤……”歸宥低聲喚道,這個名字似乎代表著某種特殊意義,光是從舌尖溜了一遍,卻已再次壓垮了他艱難築起的清醒。
他欠起身,雙手被禁錮在腰後,雙腿卻還自由,正要邁步,兀然聽見不遠處的女子冷聲道:“誰讓你走著過來。”
歸宥茫然地頓住,抬眼望她,紫眸瀲灩。
沈縱頤上身前傾,勾唇:“跪著,跪過來。”
接收到指令,歸宥有一瞬間清醒過來,他使勁搖了搖頭,想要驅逐出體內言聽計從的衝動。
但當他再次抬眸瞧見沈縱頤唇邊的弧度時,剎那間前功盡棄,很快陷入昏昏沉沉中,唯獨記得她的笑,卻完全看不出她笑中所含的惡意。
歸宥的腦中只剩下一個意識:聽她的話,她便會對自己……笑。
歸宥屈膝跪了下去,藥力遍及全身,他控制不住力道,膝蓋觸及地面時發出極沉悶的聲響,他晃了晃身子,終於沒倒下。
銀鏈從腹前墜到地上,隨著男人的行動左右搖晃,並發出細微的拖拽聲。
沈縱頤把玩著瓷杯,冷眼將跪行而來的人納入眸中。
歸宥,魔尊歸宥。
待他出了幻境恢復記憶,可會被激得殺她?
屆時她若仍無自保能力,便伺機離開魔界。
“……沈縱頤。”
沈縱頤垂眼,歸宥已到她身前。
她冷冷地看了眼,而後將茶杯擲在他身上。
只可惜茶水不是滾熱的,涼水潑在其臉上浸濕了面容,他眨著濕漉漉的長睫仰頭看她,唇瓣張啟,想說什麼,卻只泄出一道低微的吟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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