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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縱頤無意與其計較,將血糊糊的長劍丟掉,便準備離開。
將士們自動為她讓出更寬闊的走道,成千上萬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纖瘦的身影上。
沈縱頤熟視無睹,徑直朝前。
在她走得遠些了,陸叔兢趁眾人不備快速撿起丟在地上的劍,用袍衣擦乾淨上面的血後,看了看,忽而喜滋滋地把劍抱在懷裡,像得了什麼寶貝。
走道盡頭,沈縱頤餘光瞥見一道熟悉人影。
許久不曾見皇兄了,多久了?似乎自上次測骨後便再也未見。
沈縱頤轉了個方向,朝沈合乾走去。
“監軍常與我道,你戰場上多有英勇。”在他面前停下,沈縱頤微微笑著拍了下沈合乾手臂,“做得很好。”
沈合乾緊緊抿住唇,在她的觸碰下渾身繃緊:“殿下沒有失望便好。”
“我很滿意。”
半年軍旅生活,終於讓皇兄恢復了幾分沉穩。
她自然滿意。
這半年裡她聽說沈合乾拿下不少軍功,但卻一次沒有來見她,這也並未出乎她意料。
他懼她便懼罷,不妨礙她用人便可。
“殿下!”監軍急匆匆趕來,與沈縱頤低語幾聲,得了她頷首示意後又神思沉重地走了。
沈縱頤將目光轉回到沈合乾身上:“戰事方歇,尚有許多事宜需要處理,你與陸叔兢在此地再留半年善後,可行?”
沈合乾唇線抿直,點頭:“遵命。”
“半年後京中再見。”
走了幾步,沈縱頤忽而回首,對還停在原地沈合乾輕笑道:“按照輩分,本宮實則該喚你一聲兄長。”
沈合乾愕然抬眸,硬朗許多的眉眼俊逸非凡:“殿下……”
沈縱頤回身,展開雙臂輕輕地擁了擁沈合乾,察覺到他的身子僵硬無比,便笑道:“沈合乾,京城每年初春都會下一場細雨。明年春雨時見。”
她鬆開手,望著沈合乾微紅的臉頰和顫抖的眼睫,終於想起十六歲時喚他皇兄,也見到了這幅表情。
也正因這幅表情,導致她接連很長時間內都不曾真正相信他。
這副樣子……太過含情帶怯,有太過柔軟之嫌,著實不是個殺伐果斷的利器會擁有的。
“明年見,殿下。”沈合乾低聲,努力克制著語調平穩,以防讓殿下看出他軟弱的不舍。
“嗯。”
沈縱頤回身,又見到不遠處抱劍而戰的陸叔兢。
他臉色似乎不大好,眉眼有些沉沉。
或許聽見了她和沈合乾的話,知道自己會被多留在邊疆半年,心生不滿罷。
沈縱頤經過陸叔兢時,平靜道:“陸叔兢,在此多留半年於你而言便如此委屈?”
陸叔兢將劍背到身後,薄唇微癟,悶聲說道:“我才沒有那麼嬌生慣養的。”
是不嬌生慣養,來邊疆半年像放出籠的兔子一樣在戰場上亂竄,幸而功夫好,不僅沒丟命反而賺了不少軍功。
思及陸叔兢戰場上的瘋樣,沈縱頤眼神微動:“不委屈便收了這幅不甘模樣。”
陸叔兢反駁:“我不甘又不是因為要留在邊疆,我這麼著還不是因為……!”
他說話說到半截頓住了,看見沈縱頤的臉竟而說不出口。
算了,說出去也是給瞎子拋媚眼。
她根本不會在乎他真正的心思是什麼。
陸叔兢磨了磨牙,忽地泄了氣,氣餒道:“對不住,殿下。臣說錯話了。您放心,臣會好好完成您的命令的。”
“叔兢,不要辜負陸丞相的期望。”沈縱頤眉頭微松,“明年開春見。”
“哦。”陸叔兢背著手把劍系在腰後,系好後兀然抬頭,目光炯炯地盯著沈縱頤:“殿下,沒有了嗎?”
?
沈縱頤蹙眉,“你還要什麼?”
陸叔兢咬牙,眼底划過低落與失望。
他忽而輕聲說:“殿下,恕臣逾越。”
“……?”
沈縱頤尚未回神間,已被少年抱了個滿懷。
她怔了怔,方反應過來陸叔兢所要的是和沈合乾一樣的擁抱。
他們兩剛下了戰場,彼此衣物間滿是血腥氣,少年卻將頭嚴絲合縫地貼在她肩頸處。
即便聲音被阻擋顯得瓮聲瓮氣,卻還是擋不住語氣的上揚:“殿下,每年初春京城都會下一場雨,來年開春雨落之前,我必縱馬去見您。”
沈縱頤愣了一息,想了想,終於決定不推開少年,只不過神情依舊淺淡,看不出喜怒。
直至聽見他重複她的話與自己告別,唇角方直:“京城不得縱馬。”
陸叔兢一怔,立刻急了:“殿下!”
沈縱頤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春雨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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