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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勇氣……哪怕就是知道可能死在戰場了,他也要為殿下赴湯蹈火。
可他沒有,他懦弱成性,他害怕拖累殿下,恐懼殿下看清了他的無能後,會不再用溫和的聲音對他說‘莫要拘謹’,他一定會失去殿下對他的好的……
沈合乾壓抑著痛哭出聲。
自己一無所有,而能抓緊的最後機會只是五世子這個身份。
翌日,沈縱頤到勤政殿與父皇說了出征與歸宥的事,商量了許多細微之處後,威嚴的皇帝面對眾股肱之臣,終於表現出了父親的擔憂。
沈縱頤笑著安慰了兩句,並道:“父皇,待兒臣從邊疆回來,定能助您更好治理天下,還百姓們一個清寧盛世。”
“好啊……”沉皇欣慰地撫摸著女兒柔軟的發,眼眶泛紅:“我們已已回來就是儲君了,能幫父皇做很多事,好啊……”
看著兩鬢髮白的父皇,沈縱頤咧嘴笑了笑。
這樣就很好。
即便知道這裡都是幻境營造出的幻像,但能再見活生生的父皇母后,便足夠了。
“兒臣告退。”
沈縱頤離開前,皇帝囑咐她:“多去你母后那兒看看。等你走後,她在宮裡指不定多想你。”
“嗯。”沈縱頤回身,笑道:“父皇下朝後記得回來,我和母后等著您用午飯。”
一卷詔書傳進了羲和宮。
沈合乾領完冊封詔書,仍保持跪著的姿勢,他還沒有回過神。
直至大太監陳公公過來扶起他,沉重道:“世子莫要傷心過度,三月之後五王屍體回京,皇上已下令屆時會令天下縞素三日,以慰王爺英靈。”
沈合乾面色麻木地站了起來,僵硬地捧著詔書,他現在繼承了王位,是五王府新的主人了。
沒有了對他拳打腳踢的父王后,他似乎是得救了,也似乎是熬出頭了。
可他心中沒有半分喜悅之情,但說悲傷卻也至於。
五王兇悍的面目漸漸模糊,比起父親偉岸的形象,他更像是位惡毒的劊子手。
除了喜悲,沈合乾內心深處的恐慌擔憂漸漸代替了他的思緒。
繼承了五王爵位,成為五王府主人是好。
……可他沒有能力保護這些權利。
陳公公帶了兩分真切的恭敬,道:“過會兒有奴婢帶您出宮回府,府上還有許多事等著您去處理呢。”
“好。”
沈合乾捧著詔書轉身進殿,他在床沿坐了很久,直至陳公公口中的奴婢來了,他方從空茫的狀態里稍稍回神。
讓門外的奴婢等著,沈合乾詢問羲和宮的宮人:“殿下在、在嗎?”
“回王爺,殿下正在皇后娘娘的宮殿。”
沈合乾苦澀地低頭。
他打聽過,殿下下了早朝後應先回羲和宮換了朝服,接著才會去皇后寢宮,但今日卻直接去了皇后娘娘那兒。
這宮中未曾改變……只多了他這個討人嫌的人罷了。
她定然知曉自己今日出宮,卻連這離別前的最後一面也不想見到他了嗎?
“走罷。”
沈合乾低聲道,隨後便跟著奴才朝宮門出走。
垂頭行走間,他還失神想到,成了五王便不可能再做殿下的伴學了,他日後若想進宮必要領了令才能進來。
與她單獨相見已不知何時,更不知再見之時殿下還會不會待他如初。
想來是不會了。
畢竟自己是如此無用、惹人嫌惡……
沈合乾默默地捏緊了雙拳
若是能料到今日是這種長別,他昨日便該答應殿下。
時到今日,痛哭流涕也不過枉添他這懦夫的可悲,真想見到她,令殿下對自己改觀……他必須要改變。
改變改變——何從變起呢?
出了宮門,已有轎攆在等,沈合乾平生第二次坐進這種華貴轎攆里,第一次是進宮時。
他這次也像陰暗裡的老鼠般,把轎中所有見所未見的奢華裝飾都一一銘記在心裡,下轎時面對宮人的攙扶誠惶誠恐,還用磕磕絆絆的聲音不住地對他們道謝。
宮人的譏笑藏在眼底,藏得很深,可沈合乾還是看見了。
他從小到大不知受過旁人多少冷嘲熱諷,對此再敏感不過。
初進宮時他被宮人領著,面對兩側高大的深紅色宮牆,想要恐懼離開卻被人催促著儘快,就這般吊著膽子走過很長很長的路,他終於被要求停下。
公主華貴的衣角在奢華宮殿前隨風揚起,沈合乾不敢抬頭,只能看見這寸裙角,華麗、耀目,照出他所有的灰暗和低賤。
這次,他出宮了。
站在幾日不見的王府前,沈合乾仰頭看著府匾,覺得它們太過陌生。
原來五王府也很大。
“王爺回來了!”
“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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