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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剛走,陳公公老遠笑著張老臉跑來,低聲稱陛下有請,讓沈縱頤直接去勤政殿。
“那便走吧。”
沈縱頤跨過台階,忽聽得背後窸窸窣窣一陣碎響,眸中閃過幾絲笑意。
如今體內的靈魂是一百年後的她,自不必費那精力攏人心。
到上書房也不過為有個理由和正低賤的歸宥相見罷了。
不過——
“殿下,您?”
不妨沈縱頤停步,陳公公困惑抬頭。
“你在這等著。”
沈縱頤折身,返回上書房,微笑與眾人告別。
“諸位怎還未動身?”
原是經過一番失望,方覺這失而復得是如此的狂喜。
往常任如何頂奢的珠寶珍奇都不能逗笑的貴子們,此刻竟因得了沈縱頤幾句告辭的話而油然一股無以復加的歡欣。
若非十幾年來烙印般的皇家禮儀拘著,他們只也不住拍手叫好了。
雖說克制著,但也都個個咬唇紅臉,滿心沸騰。
狂喜過後,便爭著要說話,話頭溜到唇邊,又唯恐一齊說話太紛亂,叫殿下惱了。
便又閉緊嘴,心照不宣地等別人先開口,哪知人人都這樣想,這下好了,竟讓場面落了個寂靜無聲。
沈縱頤見狀,輕巧地打趣道:“都是怎了,難道是叫今日學的書給噎住了,連話都說不了?”
眾人紛紛笑著搖頭,又待一齊回話,眼瞅就要成就一番鬧景,忽而一個少年從人堆里擠出來,搶在先前答:“我等淺薄,如何敢在殿下面前裝大?只是許久未見殿下,一時傾倒於您風華之下,只趕著拜服了,何以還記得自己有條愚舌可供鼓弄?就是記得,那也不敢啊!”
沈縱頤注視著眼前的錦衣少年——正是今年夏末才走她的伴學陸叔兢。
這人光聽姓名倒像是個世家裡規矩公子,但也只有認識他的人知曉其性格頑劣不羈,是皇室里出了名的錚錚逆骨。
沈縱頤望著少年俊朗面龐,微笑低聲說:“旁人敢不敢本宮不能保證,你陸叔兢道不敢,卻是罕見。”
陸叔兢眼光微閃,面上尋常嬉笑道:“殿下說的是,還是縱頤殿下您最懂臣了。”
他說著,餘光得意地瞥過身後眾人。
一干王子皇孫被這記輕飄飄的目光給激得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推開少年取而代之。
不過氣歸氣,還真無人敢去教訓陸叔兢。
學子們暗恨,陸叔兢這小子好命,既是皇后娘娘親侄女的兒子,父親更是當朝首輔,便是他們這些世子郡主,也得禮讓三分。
沈縱頤雖然瞧見了陸叔兢的挑釁,但視而不見地笑道:“幾日未聚,你似有不同。”
聽到她說的幾日不見,陸叔兢的笑容微僵,原來他自以為痛苦難耐的三個月,落到正主口中不過是不值一提的幾日。
往昔做伴學的歡笑時光不住地從眼前閃過,與如今尊卑有別的君臣相見形成鮮明對比。
心緒起伏巨大,陸叔兢卻瞬間調整好情態,半玩笑地恭維道:“殿下真是神了,您也看出臣愈發俊美了罷,人人都如此講呢。”
“——這也是。”望著陸叔兢自得的表情,沈縱頤啞然失笑。
陳公公得體地走到她身側,低聲道:“殿下,陛下還等著您呢。”
“嗯。”
沈縱頤對陸叔兢為首的學子們點了點頭,“諸位,明日再見。”
除了陸叔兢,其他人都過多過少地面露不舍。
陸叔兢笑容淡了些許,眼光追隨著沈縱頤,眸底洇著幾縷陰沉神色。
俄而,那道即將離去的身影再次轉過來,視線移動,最後落在為首的少年眼睛上。
“陸叔兢,你過來。”
聞聲,少年狹長的眼眸瞬時間睜圓許多,眼底陰沉迅速划走消失,長腿長手的他兩步就閃到了沈縱頤面前。
“殿下?”
陸叔兢垂眸,張揚漂亮的眼不自覺地彎成柔和的形狀。
“有一事想囑託你。”
沈縱頤思忖了片刻,說:“其實是想讓你為本宮照看一人。”
“………人?”陸叔兢唇邊笑意頓時煞了大半,他眼睫輕眨,不假思索地追問道:“是誰?”
“沈合乾。”露面這般久,她始終端莊溫和,卻在提及沈合乾這個名字時,露出了少女輕盈的情緒。
似不滿,也似擔心。
沈縱頤邊垂睫思索,邊道:“本宮新來的伴學,性子太柔綿,初來乍到恐不習慣。在這上書房中,陸叔兢你最是好廣交朋友,該有方法引得他放下心防。”
陸叔兢唇線抿直,笑道:“這事稀奇,我陸叔兢十七年來還只接過這一樁。殿下您顧著那沈合乾初來孤單可憐,怎不問問臣只尋志同道合的朋友,還是要些花天酒地的酒肉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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