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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位陸渾山大師姐待人溫柔如水,也知道她在修道上傲骨難折。
比起朝鑒這種虛偽的修士,她才是真正的清心規矩的正道人士。
她一向尊師重道,肯定接受不了自己敬愛了一百多年的師長是個會逼人為奴的惡人。
嘆了口氣,卞懷胭苦笑:“就當我在鬧,方結束場纏鬥,神智不清罷。”
他折過身,寬闊的肩膀無意地頹下半傾。
這時沈縱頤覺著時機不錯了,忽出聲道:“你、你的話可全是真的?”
卞懷胭默了默,答:“縱我作惡多端,卻也不會拿心儀女子的師長玩笑求憐。”
他先一句心儀後一句心儀的,聽他這種時候還揪著心儀一詞不放,沈縱頤又茫然又急躁,當即斥道:“切莫再胡說。我知道你……你本性良善,修行以來鮮見女子,這才將我濫竽充數進來。”
她說通了其中道理,自覺可信,方鬆了口吻:“懷胭
……”
她正喚著,又認為這個稱謂太親昵不再適用了,停了一下說:“卞懷胭,如若真有此事,我為陸渾山給你道歉,我會彌補的。”
如若?如若!
既然不信他的話,又何苦多問那些?
卞懷胭當即轉身,箭步上前伸手兜住她雙肩,道:“你彌補我麼?你彌補我麼?”
沈縱頤呆望著他。
高大俊挺的青年猝不及防地在她面前哭了,眼圈通紅地問她:“你拿什麼彌補我?我的好師姐,你就這樣愚鈍嗎,你一點也看不出我是真的愛你嗎,沈縱頤!”
第65章 藏掖
日久年深的無望愛戀迫得卞懷胭很受折磨。
他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到頭。
或許直到沈縱頤愛他, 或是自己死去。
幾十年來,從正道光風霽月的虛假的劍尊弟子到心狠手辣的魔界護法,卞懷胭從無到無。
得知師姐墮魔時的狂喜已被冷酷的理智摁滅, 現在他開始習慣於等待和守望。
卞懷胭從始至終最確信的只有一件事。
沈縱頤愛他, 卻不是男女之間的愛。
她像愛一隻貓狗一樣愛慣他, 她會用賞花逗草的目光看著他。
就算他赤.裸, 就算他痴癲。
她也照單全收, 不急不怒,末了還關切地問他怎麼了。
沈縱頤這般永遠清淡溫和的態度,對他們這些對她有欲的人而言, 簡直是酷刑。
她愈是溫柔如初, 愈是襯得他們的變化是何等骯髒低賤。
很無力,好像無論做醜惡的還是美好的事情,都爭不到她半點的特殊對待。
卞懷胭一邊哭,一邊擦著淚。
他哭時表情很靜,很好看。
淚濕的額發垂在眼前,隨著他不住地抹眼皮而微微晃動著。
沈縱頤無聲地抿住了從心底泛出的笑意。
卞懷胭是很驕傲的人, 她其實見過他頂著無害少年的模樣殘暴反殺敵人的場面,那般的嬉笑無辜又狠毒無情。
而這樣自負狠厲、善於偽裝的男人卻在她面前像狗一樣在哭。
眼皮通紅,長睫成縷。
仍舊固執地盯著她, 好像要從她的表情里找到一點動容和心動。
卞懷胭肯定不知道,這種看似寸步不讓的動作,只會顯得他更狼狽卑微。
此時, 沈縱頤徹底運用成功了父皇母后所教的控人之術, 甚而是青出於藍。
因為她是在失去了皇室權利的情況下征服了卞懷胭這條皮相艷麗的毒蛇。
“懷胭, 我……對不住你,我不知道……”
沈縱頤輕聲抱歉。
她的歉詞無疑又是另一把勾肉的軟刃, 一下下地把人得心勾得鮮血淋漓,結果還不得不對她笑。
卞懷胭扯了扯唇角,淚水流進嘴裡,漫開滂沱的苦澀滋味:“你又道歉什麼呢,我說沈縱頤,你怎麼總對人懷抱歉意呢?”
垂眼望著她泛著怔忪的雙眸,眸里被珠光流轉起來的微微嬌淚,卞懷胭的心忽然又亂又軟。
他還能指責她嗎?
如若真得選個人來唾棄與辱罵,也該是他們這等對她有心思的人。
泥沙俱下地愛她,自顧自把自個的愛壓在她柔軟的心頭,把壓力帶給她。
他才是那罪人。
而她又做錯了什麼呢,她只是太良善,太不容易偏愛。
“不要再為別人道歉了,既然已經不再是陸渾山弟子,大可過得鬆快些。”卞懷胭收住淚,卻忘了掐清潔咒,仍就滿臉淚痕地笑道:“現下倒好,我不能再喚你師姐,一時也找不到別的稱呼來喚。”
他這幅強自暖場哭笑兩半的複雜樣倒真有點值得動容。
沈縱頤伸手握住他手掌,感到他顫了下,卻沒躲開。
方也緩緩露出個淺薄的笑容:“像我喚你一樣,叫我縱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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