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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給主人……”
傀儡鄔彌只知道要把手裡東西交給主人。
但他又不能靠近。
他有很多條專門針對沈縱頤的規則,而其中一條就是不能弄髒主人的衣裳。
即便這些規則僅僅適用於他自己,無人能得知這些規則,鄔彌還是要一絲不苟地執行。
手裡的東西血糊糊的很髒,他身上也……也好髒。
“砰咚——”
男人高大的身子倒了下去。
沈縱頤鼻間滿是濃郁的血腥味,這些血來自於一個剖心明智的傀儡。
鄔彌倒下,但沒有昏過去,他眯縫著沉重的眼皮,死命地朝沈縱頤看去,低聲喃喃:“主人,鄔彌沒靈智了,鄔彌能……能提價了……嗎?”
他的嗓音輕得像浮在水面上的鴻毛,隨時都有被水淹覆的危險:“讓鄔彌……在您身邊吧……”
他的主人。
從此他聽話,他不用痛苦,也不會因心底的酸苦而妨礙主人。
沈縱頤指尖蜷了下。
她遙遙看向重傷狼狽的傀儡,主僕間的聯繫證實了鄔彌的靈智的確全消失了。
他的靈智就在那顆心裡,現在這顆心滾落在地,沾滿了塵土而骯髒不堪。
沈縱頤的眼神從那團血塊移到鄔彌的臉上。
傀儡的眼睛失去了所有光色,死氣沉沉的兩顆黑眼珠,直勾勾盯著她一動不動。
還挺可憐。
也叫人怒不可遏。
幾日不見,鄔彌成長奇速,看他多聰明,都懂得劍走偏鋒,用心機設圈套博同情了。
沈縱頤眼底涼涼。
她才不需要一顆傀儡的心。
那麼腥,還有很多泥。
她覺得噁心。
一股受到脅迫的滋味逼上心頭,沈縱頤再也忍不住轉身,跑到門前抓住歸宥的手臂,冷聲道:“你目的達到了,走吧。”
歸宥看著她難看的臉色,口吻平靜:“你的傀儡,可以帶著。”
“不必。”沈縱頤隱忍地垂眸,“我既己叛離陸渾山,帶著尚是修士的傀儡不過拖累。”
魔尊似笑非笑:“難得他如此乖順,修為亦不錯,不如留在身邊。”
“夠了!”沈縱頤霍然仰起臉,淚水漣漣:“折磨我一人就夠了!”
“……”
歸宥眯眼,神情危險深沉。
他的視線纏繞著女子眼角淚珠許久,而後似乎感到無趣,淡淡收回了眼神,掌風一揚,拔地而起道貫通金烏州和玄燭州的空間結界。
只要跨進結界催動魔氣,下一刻他們就會出現在玄燭州入口。
歸宥在前走,沈縱頤跟在他身後,安靜地擷掉了淚。
就在兩人要跨步進入結界時,鄔彌竟然又撐著起身,胸前窟窿的血都快流幹了,透過襤褸還能看見邊緣泛白的外翻肌理。
他搖搖晃晃地朝沈縱頤走了兩步,真的是行將枯木的兩步路,而後對著她的背影陡然雙膝跪了下去。
沈縱頤沒回頭,鄔彌便膝行著朝她靠近,所過之處拓開了一道深闊的血痕。
終於和主人只有咫尺間的距離,鄔彌探出顫巍巍的手,力度極輕極輕接近於無地碰了下沈縱頤的鞋面,“主人……”
氣氛像凝固的鐵水,箍得人喘不過氣。
沈縱頤在緊壓之中勾起唇,啞聲笑了下。
“鄔彌,你鬆手。”
鄔彌木木地把額頭貼上她的鞋,“主人,我是您的傀儡,我是您的所有物,您要帶、鄔彌走。”
膽子真大。
敢威脅起她來了。
沈縱頤愈發嫌惡,她轉過身,繃著麵皮神情生冷。
她也喚出了無以劍,俯瞰著鄔彌背脊,沉聲說道:“你想死也不要跪著死。”
就算鄔道升或者朝鑒在她面前死去,沈縱頤也不會讓他們以跪姿死去。
鄔彌這般鮮血淋漓渾身悽慘的模樣,讓她難以遏制地想起了當初皇兄戰死的場景。
讓阻礙她變強的敵人也和皇兄一樣,在烈火中屈辱跪著變成灰燼,這不是她變強的目的。
她才不玩這種低級的報復手段。
沈縱頤垂眼靜靜地望著鞋面上鄔彌沾滿血跡的修長手指,緩慢地蹲下身,用自己白皙乾淨的纖指一根根掰開了他的。
鄔彌從黑髮里抬頭,目光無神,神情冷淡,恢復了一隻傀儡該有的樣子。
只要忽略了他胸膛處猙獰的血洞和臉上的血淚,現在的鄔彌比石像木雕更沒有情緒。
但鄔彌看起來太悽慘了,悽慘到難以忽視。
強烈的對比下,鄔彌的可憐如同具象化一般,爭奪著沈縱頤稀薄的一點同情心。
沈縱頤反手握住無以劍劍柄,盯著鄔彌的眼睛,清冷冷的眸子情緒淡漠。
手掌撫過傀儡臉頰上的薄硬的血塊,她輕聲道:“鄔彌,看好了,這招叫——青出於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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