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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待出境後,此則姓名將留在她腦中許久許久。
這就是歸宥能從她這兒得到的唯一回報。
沈縱頤輕柔地闔起歸宥的眼皮,身後人隨著她的動作而初有異動。
她站起身,雪發披落窄肩,比任何喪服都淒婉。
“縱頤……”
沈縱頤轉過身,朝所有人依次看過,她眼神中表露出的空茫,令人想到夜間的死寂的雪地。
“歸宥死了。”
“再也尋不到了……”
她呢喃,神情兀然間從虛妄墜落成平靜。
愛恨交集從她明眸里一閃而逝,那瞬間因此複雜感情而流出的濕光,似淚又似動容。
沈縱頤揚起臉,貪婪地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氣。
她沉緩地吐出濁氣,而後竟露出清淺的笑。
她笑起來時,眼底深處流露出溫柔的憐憫,將這份憐憫給予了在場每個人後,她說:“好了,我也就這樣了。”
沈縱頤抬起纖白的手指,在空中輕盈一點。
鬼力乍然從指間泄出,以至柔的力度輕輕繞過每個人。
下一刻,所有人都發覺了自己形體的僵直,他們動彈不得地望向沈縱頤,不知她要做什麼。
沈縱頤數了數人,發現今家那二位不在,於是喟嘆笑:“阿姊與阿廿,此時可不能缺。”
她只閉眸,紅唇微微啟開,念了些字音,待睜眼,今家姐弟兩已出現於身側。
望著他們的臉,沈縱頤眨了眨眼,用大家都很陌生的冷音道:“原來,你們也不過如此。”
她的意思是,只要她現在想,就能輕易殺死每個人。
包括鄔道升,包括朝鑒。
可她沒有,她點到為止。
沈縱頤走到鄔道升身前,從他腰間拿出簪子,握住所需之物,她甚而對白袍道士抬眼微笑:“道長,你是個好道士。而我現在有些不高興,因為你初見我時,沒有殺我。”
鄔道升黑沉的眼珠微動,他在隱秘地掙扎著,但無濟於事,他已不是沈縱頤的對手。
她拿著簪子,到蘇行章身側,眼眉柔和:“蘇公子,你是極好的人。若是早些年遇見,我定會很為你動心。”
蘇行章清雋面龐微動,他努力地抿起唇,卻始終說不了一個字。
只能這樣看著沈縱頤又走向今熹今廿,並對他們共同說了句:“我說了,我絕不會成為你們這樣的人。”
她話聲將落,門口傳出星點聲響,沈縱頤扭頭,用鬼力把發聲源提溜了進來。
孟照危鼻青臉腫,高挺身子傷痕累累。
見到沈縱頤,他立時有些憋屈地扭過頭,避免被她柔和的目光注視。
他覺得丟臉,被朝鑒打了一頓丟在門口的事,還是不要對矮兔子說好了。
沈縱頤倒主動地欺近他,問道:“我怎麼一直沒聽見你出聲?”
她指的是朝鑒來前。
如果孟照危呼救,她一定能聽見。
或許他就能免遭一頓毒打了。
孟照危委屈的大眼垂下,他緊抿唇角,頓了頓,伸手對她比劃著名手勢。
沈縱頤拍開他的手,笑道:“說話。”
接收到指令,孟照危立時把食指戳著朝鑒的方向,控訴這老賊的一番毒手。
沈縱頤拉下他的手,盯著他雙眼,一字一停:“那你當時、為什麼不說話?”
孟照危聞言,掙扎半許,終是吐露道:“因為你說的,只要我今夜不說話,你就能答應我一個要求的。”
“……”
“以後不要這樣做了。”沈縱頤輕撫著男人青紫額頭,眼帘半垂:“被人打的時候要求救,知道嗎?”
孟照危對矮兔子露出的神情深感懵懂,不過他到底是聽話地點頭,“好。”
沈縱頤最後摸了摸這傻子的頭,轉而攥緊簪尖,定了他的身。
一室寂靜。
她俄而嘆了口氣,幽幽道:“我曾發誓過要恨阿姊和阿廿一輩子。”
“可是後來我想——這算什麼,我幹嘛要背負這些恨意過一輩子。”
“好不公平。”她抱怨道,接著笑靨如花,宣誓般朗聲說:“所以,我撤銷了這個誓言。”
“嗯……”
沈縱頤輕笑著,那般生機勃勃的笑容,有如撥開雲翳後的日光般耀眼,但她卻說:“誰都拿不走我的一輩子。”
鋒利的簪尖從左、慢慢地緩慢地滑到右——脆弱的脖子像紙般被她裁開……
血液噴涌而出,她在旁人目眥欲裂里,笑著說:“我……我也不欠……唔……欠誰……的……”
隨著鮮血的涌動,方才才滿盈的鬼力霎時間衝出體內,如蟬聲般細密地包裹了這處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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