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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就此少一個邪物。
“醫師——醫師呢!”
“家主,小姐氣息斷絕,已是——無力回天了!”
“庸醫!庸醫!!”
場面混亂焦灼。
鄔道升閉眼,骨節分明的大手緩緩扣緊陰陽環。
他終於在無措茫然的氛圍里啟唇,音色清冷:“活死人的傷,活人救不了。”
話落,滿室靜謐。
所有人都看向房中修長身影。
蘇行章暗含希冀,沉聲道:“道長您……可有法子?”
“血泊中誕生者,自以鮮血為生。”
道士微頓,說:“她方才被今廿所激,現已封閉五感,若不以血喚醒,恐是再難睜眼。”
蘇行章緊張回眸:“要多少血?我現在就給她。”
他說著,劍刃已經別上手腕。
鄔道升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乃凡人之軀,放干全身的血也於事無補。”
“那……?”
“道士的心頭血,或者是修煉出人身的厲鬼之血。”
舉室的眼神都焦在他身上。
所有人都在想,鄔道升心性冷硬,比鬼還無情,他會救沈縱頤嗎?
鄔道升長眸微狹,心道這定然是錯的。
他收起陰陽環,緩步上前,執起沈縱頤的手時,他依然如此想,這定是大錯特錯的。
慢慢地扶著沈縱頤的雙肩,將她扶著坐起,鄔道升冰涼的眸光落在她闔眸的臉上,心聲沉靜。
“抱歉。”
碎冰似的動聽話音,從緊抿的薄唇中泄出。
鄔道升傾身上前,白袍收束,勾勒出精悍緊實的背肌。
長睫低落的那瞬間,鄔道升竟幻覺般看見那被他殺死的弟子和女鬼的屍身。
記憶中絕望父親痛恨的叫罵聲卻被一道天籟女聲覆蓋:“道長……”
“抱歉。”
無所不知的第一道士在不知道為什麼地道歉。
他的法子很簡單。
左手扶著沈縱頤,右手撩開她眉眼上的亂發。
俯身,逼出心頭血,覆上她微啟的唇,濕潤的血滴滴滲進她柔嫩的唇瓣中。
鄔道升垂眸望著女子濃秀的鼻樑,靜謐中發怔。
他自出生便是被長老們塑在鐵規石則里,他被教養成鐵石般的人。
墨守成規、迂腐不堪。
遇到沈縱頤,她這樣的女子——她讓他第一次嘗試地從心裡探出纖弱的枝條,觸碰本不屬於他規矩里的柔軟。
是幸是刑,是刑是幸。
“咳。”
良久,沈縱頤閉眼出聲。
鄔道升將她放回,迅速退出。
他薄唇染血,嫣紅曖昧,偏神色依舊冰冷。
蘇行章從他眼前跑過去,撞開他,迎接她。
“縱頤,縱頤?縱頤你聽得見我嗎?”
蘇行章肆無忌憚地表達著他的在乎,連今熹如此的惡人也在眸光期盼、無所顧忌地等候在床側。
鄔道升抿唇,屈指擷掉唇上血珠時,收手時,指腹又莫名地停留了片刻。
他專注地聽了會兒身後的聲音。
沈縱頤醒來,微弱地謝過蘇行章的關心,鄔道升能想出那雙眼睛張開後的波光瀲灩。
蘇行章還算個君子,他說是道長救了她。
女子沉默了半晌。
高大□□的道長靜寂中收緊了雙手。
待那句:“多謝道長”如白羽般漾開寂寥的空氣後,鄔道升鬆手,不冷不淡地嗯了聲。
他大步朝屋外走去,背影如劍挺括。
外間冷風很烈,颳得道長白玉般的耳垂殷紅。
不多久,所有人都被沈縱頤溫柔堅定地請出了房門。
蘇行章並不放心,其實沒有人放心讓她一個人待著。
可是沈縱頤說:“我不會死了,我要帶歸宥的那一份一起活下去。”
沈縱頤從不說謊。
今熹知道她說到做到,這才撤出房間。
幾人到屋外,今熹目色複雜地望了會兒緊閉的房門,方轉身離去。
隨她離開的還有大批的奴僕。
院中只剩了鄔道升和蘇行章。
蘇行章看著白衣道士,沉吟一番後主動靠近道:“道長。”
因剛才之事,鄔道升並未冷漠,瞥了蘇行章一眼,示意他有話直說。
蘇行章方說:“鄔道長,在下與你打個商量如何?”
“?”
“我要帶縱頤離開。”男人神情溫潤,眼神沉穩,他直視著鄔道升,一字一重:“此處徒惹她傷心,我要帶她遍歷名山大川,無拘無束,快樂自由。”
“……她若不要你跟著呢?”
蘇行章笑:“我就偷偷藏著,在背後保護她。絕不會讓自己的一廂情願變成她的負擔。”
“她的快樂她自己給予,我只是想助她更快得到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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