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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縱頤對他笑了笑:“我果然沒有看錯,蘇公子真是個好人。”
“沈姑娘過譽了。”
“不要叫我沈姑娘了,喚我縱頤吧。”沈縱頤轉身到房門前的台階上坐下,絲毫不嫌棄地面髒污了她的華美衣裙,撐著下頜,彎眼朝蘇行章看來:“我的名是父親為我取的,父親病重時將我託付給今伯,今家人要麼叫我已已,要麼叫我已已小姐。”
她說到這,明亮的黑眸漸漸洇出星星點點的愁緒,卻依舊勉強笑道:“已已......若是真的至親至愛者喚我已已,我會很安心。”
可惜,她身側沒有一位至親至愛,所環繞的儘是傷害她的人。
蘇行章立刻覺察少女的未盡之意,他神色動容,近乎小心地低聲道:“別傷心。我定會為姑娘尋到法子逃出今府。”
“真的嗎?”沈縱頤彎唇,“那便多謝你了,蘇行章。”
她道謝時,眼中並無期待希望的色彩。
相信與不相信對她而言似乎不再重要。
她的臉坦誠出一種心如死灰的寂寥沉靜。
蘇行章走到她身前,蹲下身,堅定道:“千真萬確,我蘇行章寧死,也要將你帶出府去。”
“別。”少女輕呼一聲,手掌覆上他的唇,急聲道:“別說死呀,死很疼的,活著多好啊。”
唇上沾染著細軟暖香,蘇行章無措了一瞬,可轉而聽到少女的話,眨了眨眼睫,驀然覺著眼眶有些酸澀。
已已姑娘身處絕境,痛不欲生,卻仍心善無比,連他人一個死字都不忍聽。
這般澄澈如明月般皎潔的少女,不捧在手心作珍寶般對待,卻喪心病狂地囚禁加害於她。
蘇行章看不得美好被摧毀,他輕柔地拉下沈縱頤的手,薄唇微啟,神態虔誠:“好,我活著。待離開時,我帶你去京城,那兒有許多新奇之物,縱頤或會喜歡。”
“當真?”
這次,少女的眼中生出了細小的希冀,宛若荒漠裡掙出的花骨朵,孱弱而美麗。
蘇行章坐到她身側,與她一起仰望著院外的天空:“當真。”
“好呀,”沈縱頤輕靈笑出聲,眸光如星,微微閃爍著,像一場綺夢般虛虛靠向蘇行章的肩。
男人高大的身子感知到那點小小的重量時,不由自主地一僵。
過了會兒,緩緩地放鬆了緊繃的身子,抬起肌肉結實的小臂護起少女纖巧的肩,疏朗眉庭透露著沉穩的決心。
......
沈縱頤倚著蘇行章的肩,乾涸的淚繃得臉有些緊,她不適地皺了皺眉。
今熹和今廿這姐弟兩在幻境裡的性子倒都挺瘋的。
如若這是他們真實的性格,那初見時那副乖巧模樣還真是有些諷刺。
不過一想到他們的外來者身份,沈縱頤便又感到這些強烈的對比是稀鬆平常了。
外來者慣會偽裝。
當初卞懷胭還被整個金烏州讚譽為“心懷蒼生、心思純澈”呢,不也當著所有人的面墮了魔殺了人。
思及今熹離去時的強硬,沈縱頤心中諷笑了聲。
對養妹的占有欲讓此人已臨瘋魔。
根據不久前才回想起來的往事,沈縱頤知道今熹在自己進今府最初可是整個府內最恨她的人。
不過幾年,便由恨轉......愛?
沈縱頤不承認那是愛。
充其量只是將她當做私有物罷了。
不容忍他人沾染,像野狗一樣護住了食,又不吃,只是玩弄食物。
和今熹一樣,今廿也不是個什麼好東西。
今廿小時候不聰明,便被今老爺子送進了沈府。
沈縱頤在幻境裡的父親是帝師,德高望重,替友人教養個孩子自是不在話下。
沈縱頤十三歲時,沈父病重去世,於是她和今廿一起回到了今府。
沈縱頤在焉極幻境裡比今廿小三歲,和今廿前後相伴足足十七載,她如今二十四。
好像是過於長久的陪伴讓今廿不知生了什麼錯覺,十幾年來認定沈縱頤愛她,後來接受不了她不愛他的事實,便學著他手段陰狠的胞姐窮盡所能地去搶奪沈縱頤。
可以說,沈縱頤在今府里沒度過幾天安生日子。
五個月前,她不堪重負地自殺,直接點挑破真相,那便是被這姐弟兩逼死的。
歸宥是今老爺子從京城回春雨鎮的路上撿到的流民,因其長相非凡,便將其帶回今府做了沈縱頤的近衛。
因今家姐弟步步緊逼,沈縱頤一腔痛楚,府中唯有兩個近衛可以交談,便時時會對二人流淚。
更因歸宥較另一個近衛沉默些,沈縱頤便對歸宥親近許多。
因此歸宥愛她,完全是有因可循。
歸宥是護主心切,將沈縱頤復活,亦是果。
可惜,剛見著新生活的曙光了,陰差陽錯下又遇今熹,被迫記起從前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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