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頁
濃郁的血腥味如風般包裹著她,密不透氣的血腥氣,令人作嘔卻難以躲避。
沈縱頤還感到身體沉重無比,不是外物壓在身上的沉重,而是意識漂流於體外,比起輕盈的意識,清晰感知到自己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寸骨骼聚集成一尊血肉人身的重。
她睜不開眼睛,好像時機未到,她無法睜眼。
於是她在黑暗裡度過了貌似很長的一段時間。
視覺喪失,聽覺與嗅覺便異常靈敏。
沈縱頤逐漸能聽清一些聲音,一道溫潤的男聲,柔柔覆在她耳廓,一聲又一聲地呢喃著:“快了......快了......”
什麼快了?
接著,她又能聞到這個男人靠近時身上散發的氣息。
淡雅清冽,類似竹葉與山泉水浸泡出的香味。
只是,其中還混合著血腥氣。
他之後來得很勤,對她說的話大致相同,都是在數得越來越大的數字後帶著一連串的“快了......快了......”
沈縱頤清楚這些後,便開始無聊和厭煩,終於有一日,縈繞濃郁的血腥味都消失了,她略微起了點驚奇,在這樣的變化里,男人打開了門,木門發出吱呀的微弱呻/吟。
他緩緩走到沈縱頤身側,照例俯下身,貼著她耳廓,啟唇,卻換了內容呢喃:“已已,就是今夜。”
已已......?
沈縱頤在內心皺眉,進了幻境怎麼還有人知道她的乳名。
她不熟悉這道聲音出自於誰。
他對她而言是全然陌生的。
這次他在身邊停留了許久,沈縱頤即便閉著眼睛,也能感到他專注的目光在她臉上勾勒了一遍一遍。
距離極近,他的氣息存在感更強了。
沈縱頤仍舊從他身上聞到血腥味,一絲絲若隱若現的。
她在黑暗裡,突然覺得這個男人的味道像一副靈堂輓聯,白紙黑墨,冰冷幽冥。
而且原來那些數字是用來計算日子的嗎?
沈縱頤記不大清他數了多少天。
好奇怪,雖然失去了靈力,但她也不可能低智如此。
他說的今夜,又會發生何事?
就在她深思的時間裡,男人起身出門,不一會兒又回來。
沈縱頤聽到許多幽微的雜聲,間或雜進輕靈的古鈴音。
以及一陣長久的沙沙聲。
她辨認了會兒,終於記起這聲音來自於鋪紙寫字。
他這是開始了以筆記錄嗎?
沈縱頤的雙手被男人細緻地搭在了小腹上,在男人寫字期間,她兀然發覺自己的手指能夠短暫動作了。
感官也遽然清明,她又能隔著眼皮感受到黃昏的光了。
莫名其妙,沈縱頤體內升起一股類似新生的喜悅。
時辰流逝,沈縱頤眼皮上棲的霞光重新被黑暗替代。
她指尖微動,男人那廂不知何時已停下所有動作,周遭陷入寥廓的寂靜中。
......
靜寂的環境被細密而平板的聲音打破。
“......”
那個男人站在沈縱頤不遠處念念有詞,語調平靜透著詭異的死氣。
如同一具屍體在給她誦經。
但隨著他念聲加快,沈縱頤再次感受到寒風席捲了她的全身。
黑魁魁的風,陰冷得像幽冥地獄裡生出來的風。
更古怪的是,隨風而來的是愈發明朗的類似復甦的欣悅感。
當男人恢復了靜悄悄的狀態,他轉身向沈縱頤走來。
他慢慢地坐下,冰一般的手執起她的,而後將她的指尖送至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
“已已,該醒了。”
他落下這句話,上身前傾,將額頭貼在她的頰側,囈語似地說:“醒來吧,已已。”
他話音將落,沈縱頤的頸側便傳來陰冷的吐息。
發覺他做的事情後,她立即覺出一陣嫌惡。
這個男人在吻她,更準確的說,在吻她頸側的動脈。
滾開。
該死的東西。
沈縱頤蹙眉,復甦的感覺越來越明顯。
她的怒意宛若被此感所攜,復甦新生,衝破死亡的束縛。
“滾開!”
沈縱頤驀然開口。
她日久不出聲,呵斥時嗓音微啞,摩挲著夜色,在寂寥中蕩漾出去。
沈縱頤最先愣了愣,她恍惚沒知覺自個人能說話了,一睜眼,將一室昏暗納入眼帘時才驚覺她也能動了。
怔了一小下,她即時反應過來,立馬尋找黑暗裡男人的臉龐。
這是間狹小的木屋,僅能容一張床一把桌的程度。
她正躺在這簡陋的木板床上,五步外的那斷腿木桌上鋪滿黃紙,兩根淒白的高燭虛弱地黏在桌尾,因桌面不穩,兩根白燭朝各自的方向傾倒,如同兩個死人穿著喪服對拜高堂。
燭光幽幽,費力才畫出半圈虛弱的黃光。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