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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試探的心理,季懿行問道:「你要同我一起離開?」
「嗯。」
那就對了,這無疑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季懿反而冷靜下來,「與我合作,總要拿出些誠意。」
「救你出去,還不夠誠意?」
「總要說出你恨衛湛的原因?」
秦菱讓自己沉住氣,「我替先帝做過很多見不得光的事,被衛湛抓了把柄。新帝御極後,與衛湛一同針對我,我再留下,恐性命不保。誠意足夠了嗎?」
季懿行邪笑,「足夠恨他就行。」
然而,秦菱也笑了,「不,我的誠意還不夠。」
說著,他打開牢獄的門,來到季懿行跟前,「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前些日子我在執行一樁任務時,錯抓一名婢女,沒多久,婢女的主子前來救人,讓我識出了身份。你猜那人是誰?」
借著秦菱的力道,季懿行站起身,又接過他遞來的飛魚服,「誰?」
「杜絮。」
穿衣的動作一頓,季懿行扯扯嘴角,「不重要的人。」
「是嗎?」秦菱替他戴上帽子,笑得譏嘲諷刺,「杜絮是個男人,還不重要嗎?」
「!!!」
**
翌日一早,衛九告假早朝,將寧雪瀅送出城外二十里。
既是相送,終有一別,寧雪瀅懷著複雜心情,與之道別。
衛九叮囑幾句,扶她上車,站在山坡上目送車輛遠去。
隨行五十影衛,個個都是高手。
寧雪瀅坐進車廂時,甚至沒有看衛九一眼。
與此同時,有獄卒發現,側躺在草垛上背對牢門的季懿行,「變」成了一個稻草人,而錦衣衛的指揮使也消失了影蹤。
稍一分析就知是秦菱放走了季懿行,只因除了秦菱,無人再有這個本事能帶著犯人順利通過北鎮撫司的重重看管。
當日晌午,新帝震怒,派出大批侍衛和信差,快馬加鞭將兩人出逃的消息傳遞到地方各個關卡。
半月後,寧雪瀅一行人抵達一處渡口,準備走運河水路。
四月春意盎然,漫山遍野長滿紫花地丁和蒲公英,還有妖冶艷麗的三色堇。
寧雪瀅站在客船二層的甲板上,看著被船體濺起的巨大水浪,很像茶麵上漂浮的雪乳。
「船家,沏壺茶來。」
一行人花費不少,成了這一趟客船上最被優待的顧客。船主熱情殷勤,不止沏了茶,還搬來藤椅藤桌,招呼著寧雪瀅歇息。
「這是豆蔻煎水泡出的茶,夫人請用。」
寧雪瀅坐在藤椅上,提壺斟之,淺嘗一口,油潤茶湯新鮮爽口,像是新采的茶葉。
秋荷和青橘追打著跑來,唧唧喳喳個不停。尤其是沒出過遠門的青橘,瞅哪兒都新鮮。
煩心事壓得寧雪瀅快要喘不過氣,她嗔了一眼,「再鬧,當心掉下船去。」
被小小的凶了下,青橘蹲在寧雪瀅面前,雙手托腮,「奴婢剛做了魚竿,您要不要一起垂釣?」
若是再附上一場小雨,再身穿蓑衣斗笠,那可太有意境了。
青橘暢想著,在被寧雪瀅睨了一眼後吐吐舌頭,拉著秋荷跑開。
「大奶奶怎麼心事重重的?」
秋荷掙開她的手,腳步未停,顯然也是想要垂釣的,「你以為都同你一樣沒心沒肺?」
青橘回嘴,「你才沒心沒肺!略略略!」
秋荷又被氣結巴了,「懶、懶得理你!」
兩人吵來吵去,惹笑了一群正蹲地上擦拭甲板的船員們。
還沒見過哪戶人家的婢女這般活潑的,可見主子是個溫和的人。
入夜,星辰映入水面,水天廣袤無邊,寧雪瀅扶著欄杆仰頭閉目,感受潮濕的風颳過面頰、耳邊。
另一名船客蹣跚走上來透氣,髮鬢斑白,是個年過七旬的老嫗。瞧見床尾站著個人,熱情打起招呼,「姑娘是金陵人?」
出於禮貌,寧雪瀅轉過身背靠欄杆,「您怎麼知道?」
「剛聽一個年輕船員講的。」
船員又是從何得知的?她講話是沒有口音的。
老嫗笑道:「干他們這行的,接觸的人多,時日久了,與船客聊上幾句就能猜到對方是打哪兒來的,要去哪裡。」
許是青橘和秋荷二人閒聊時,讓白日裡擦地的船員們聽了去,寧雪瀅沒多心,與老嫗聊了幾句,得知老嫗與家人是從京城來,去往金陵遊玩。
七旬的老人還能愜意遊玩,令寧雪瀅心生羨慕,想著等自己老了,也如這位婆婆一樣,走南闖北,遊歷四海,只不過,不知到那時,衛湛是否還陪在她的身邊。
想起衛湛,寧雪瀅又氣又難受,深深覺出自己是在乎他的。
因在乎,所以在意他是否坦誠。
回到艙里,寧雪瀅與兩個小丫頭擠在一張木床上。
夜晚的船艙很是濕涼,青橘事先燃好火盆,可縱使這樣,也無法驅趕潮濕。
寧雪瀅蜷縮在最裡面,了無睡意,眼前浮過一幀幀與衛湛相處的畫面。嫁錯的委屈和茫然,在日常的溫馨點滴中逐漸釋然,她早已接受了他,甚至還包容了他的一重「影子」,究其緣由,不是在乎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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