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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打聽那人的去向,寧雪瀅讓秋荷將桌上的食物全都拿去了灶房。
元宵節已過去兩日,年味漸漸消散,街市也比前些日子冷清不少,加之風雪來襲,路人悶頭走著,各有各的心事。
衛九身披墨藍毛領大氅,閒走在街頭,身姿挺立,如月沒參橫中的玉樹,雖冠絕,卻矜冷的不容旁人靠近。
因氣場太過凜然,迎面的行人自行避開,襯得他更為孤獨,只有影子相伴。
黑靴踩在深淺不一的積雪上,發出咯咯聲,一路漫無目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路遇一塊磐石,撣開雪隨意坐在上面,低頭看著手裡的小瓷人。
風雪中,一個賣花的女子走過來,體態婀娜,衣衫單薄,裹不住豐腴的身姿。
見衛九獨自坐在燈火闌珊的長街上,女子遞上一隻覆雪的粉紅芍藥,「公子買支花吧。」
地凍天寒,女子捧著一大束採擷而來的芍藥,凍得指尖紅透。
衛湛瞥一眼,接過那支芍藥,捻轉在指腹。
女子從未遇見過這般矜貴的人,面龐在風雪中毫無狼狽,玉質白皙,像是哪戶高門的公子讀書讀累了出來透口氣。
芍藥遞了出去,卻沒得到相應的銅錢,女子也不著急,靠在路邊的垂柳上,看向衛九攤放在衣擺上的小瓷人,「真精緻,是公子親手做的?」
衛九將手裡的芍藥插在小瓷人握拳的手中,淡漠開口,「有人說它丑。」
「哪裡丑了?奴家瞧著極為漂亮呢。」
衛九轉眸,「你是哪個樓里的姑娘?」
女子妙目流轉,失笑著指向斜對面的花沁樓,「樓里的媽媽瞧見公子一身富貴相,特讓奴家過來試探。公子若是不介意,可隨奴家進去,燙壺酒暖暖身子。」
衛九提提唇角,不為所動,倒也沒有丟開那朵暗含紙醉金迷的芍藥花。
芍藥本無罪,罪在人的慾念。
「她讓你過來招攬生意,你就來招攬生意?」
「樓里的姑娘多數身不由己,賣身契攥在他們手裡,奴家又有什麼法子?除非有人贖身。」
兩人在風中靜立,女子打個寒顫,「公子要不要進去?奴家不圖別的,給公子唱支曲討個賞錢也行。」
溫柔的語氣,循循誘之,如解語花。
雪勢轉大,迷了眼,女子放下一捧花束,抬手揉起眼皮,待視線恢復清朗時,驚訝地發現上一刻還坐在磐石上的公子不見了影蹤,只留下那枝芍藥花。
她繞過垂柳左右尋找,發現那人走向了長街盡頭。
月上中天,大雪初霽,寧雪瀅在聽見窗外傳來僕人的問安聲後,讓董媽媽去書房打聽,得知那人無恙,心裡踏實下來。
那人消耗的是衛湛的身體,說不心疼是假。
「讓後廚煲些暖湯過去。」
也當小夫妻產生了矛盾的董媽媽應了一聲「是」,悶頭走出正房。
「等等。」
「大奶奶請講。」
寧雪瀅上前一步,「他要問起,別說是我的意思,就說是婆母讓人準備的。」
董媽媽搖搖頭,為她合上房門。
寧雪瀅坐在軟榻上按了按發脹的額,許久沒有為「衛湛」針灸,不知「他」是否忍受得住心疾。
但願十九那日,衛湛能夠「醒」來。
**
正月十八,深夜。
終於快熬到期盼的日子,寧雪瀅安靜等在房中,在子夜中段來臨的一刻,迫不及待地拉開房門,卻在抬腳邁出門檻時,發現門檻外頭放著三個不同形態的小瓷人,每個小瓷人的手裡都拿著一朵艷紅的梅。
寧雪瀅彎腰拿起三個瓷人,發覺瓷人的身後各寫著三個大字:寧、雪、瀅。
哪裡像她了?
作勢要丟開三個瓷人,可在下一瞬又收住手,將瓷人擺放在了西臥的架格上。
走出正房,她懷揣著忐忑推開書房的門。
青岑已站在外間,見她進來,稍一施禮。
寧雪瀅合上門,看向正從搖椅上起身的男人,試探喚道:「世子?」
衛湛轉過身,將衛九留下的字條丟進了燃著的火盆里,卻只是看向了青岑,「辛苦了。」
這一次,青岑無比肯定,面前的人是世子,而非小伯爺。
「世......」
「你先出去。」
衛湛打斷他,面無表情地走到書案前落座。
青岑與寧雪瀅對視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寧雪瀅不明所以,剛邁開步子,就聽珠簾內的男子問道:「衛九說,你對我沒有多少感情,是這樣嗎?」
抬起的腳復又落下,寧雪瀅雙手交疊在前,淡笑道:「世子不會自個兒感覺嗎?若什麼都信他的,日子還能過嗎?」
摘掉銀戒的動作變得遲緩,衛湛胸口酸脹,在處理這段感情上永遠做不到她那般冷靜。
不動情的人才能永遠保持冷靜。
寧雪瀅一向是個犟的,逼問只會讓彼此陷入不悅。
短暫的僵持後,衛湛起身走向屏風,將銀戒放回木匣。
一側牆體傳來細微的動靜,微不可察,衛湛漠然走出屏風,逕自來到女子面前,伸手握住她的腕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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