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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雪瀅先是倒了一杯熱水,「快過來坐,暖暖身子。」
衛九落座,剛要拿起筷子,又被女子抓住手一根根擦拭起手指。
隔著絹帕,兩人的手相觸在一起,一小一大,一溫一涼。
對於心疾的事,縱使有萬般疑惑,寧雪瀅還是想等他先充飢果腹再說。
早膳樣式單一,粥、蛋、菜、餅,一式兩份。
寧雪瀅拿起其中一個水煮蛋,磕在桌上,一點點剝開,放在了男人手邊的小碟里,「快吃吧。」
看著如此溫婉的解語花,衛九抵了抵腮,拿不準衛湛對她諒解到了哪一階段。
不計前嫌了?
嘖,不長記性呢。
唇邊謾笑,衛九執起筷子,夾起醃製的蘿蔔絲,就著薏米粥吃起來,沒去動那個被剝好的雞蛋。
好意付之東流,寧雪瀅也沒太過在意。
這時有禁軍侍衛送來薑湯,寧雪瀅接過道謝,輕輕放在桌上,「薑湯驅寒,喝一些吧。」
「我不吃薑。」
記得婆母說過衛湛不挑食的,成親至今也沒見衛湛挑過食,寧雪瀅搖搖頭,沒再多勸。
用膳後,衛九一個人霸占著帳中唯一的木床,側倚著身子搭起長腿,淡淡凝著急匆匆跑進來的青橘。
「世子、大奶奶,我哥從昨晚就不見了人影。」
寧雪瀅也覺得怪異,見床上的男人耷拉著眼皮像是很疲憊,便獨自帶著青橘去往禁軍統領那裡。
回來時,不由疑惑道:「青岑不見了,你不著急嗎?」
「會回來的。」一句回應過後,衛九掖過被子蓋在身上,卻在聞到一股殘留的暖香後,勉強蓋在腿上。
因突降大雪,採摘一事被迫取消,禁軍統領下令全員休整半日,於後半晌返程。
派出尋找青岑的侍衛還未回,寧雪瀅放心不下,再看不得某人睡得安穩,一時氣極,掀開了被子。
衛九睜開眼,發覺前一刻還溫柔似水的女子板起了臉,大有質問之意。
原本的起床氣一瞬收斂,他枕著一隻手臂,饒有興致地與之對視。
寧雪瀅問道:「心疾的事,你打算一直瞞下去嗎?」
衛九坐起身,「你想知道什麼?」
「是何緣由,會使得心疾逢九必犯?」
這是超出認知的怪現象,最大的可能,與秋荷分析的無差,疾由心生。
帳中空氣似靜止,寧雪瀅清晰捕捉到男人的瞳孔一點點放大,是情緒波動的體現。
她的話,觸動了他。
下一息,她不受控制地前傾,被男人扣住了脖頸。
衛九敞腿坐在床沿,將寧雪瀅困在雙膝之間,迫使她腰肢下沉,身體彎折。
四目相對,鼻息相纏,恍惚之間,寧雪瀅在這個人的身上尋不到一點兒累積出的熟悉感,陌生到像是初見。
衛九輕扣她的前頸,壓抑著絲絲縷縷的情緒,手上的動作卻極為溫柔,以拇指摩挲著她的肌膚。
男人帶笑,斯斯文文,「有些事一旦知曉,會一輩子不得安寧,夫人還是少打聽為妙。」
說著,鬆開手,淡漠著看人退離開。
寧雪瀅後退兩步,近些日子好不容易生起的熱忱一點點冷卻下去,她忍著眼眶的酸澀背過身,「好,我不問就是。」
帳內陷入寂靜,直至青岑被人架著回來。
青年受了很重的傷,被架去了太醫帳中。
青橘看護在旁,滴水不進。
寧雪瀅暫時放下心中的酸澀,陪在青橘身邊,時而寬慰幾句,時而哄她進食,一忙便忙到了後半晌。
車隊依次駛入官道,朝皇城疾馳。
第20章
初霽後的天色湛藍澄清,日光傾灑,驅散雲翳陰霾。
華燈初上時,眾臣入宮赴宴,雖說採摘的計劃有變,但景安帝還是為眾人設宴以示慰勞。
而季朗坤因身體發燙,直接告假缺席了宮宴,在馬車上暈睡了過去,被車夫背進府邸。
葛氏急忙傳來侍醫為丈夫診脈,府中嫡庶子女全都等在外間堂屋內,除了在外買醉的季懿行。
「派人去把老三帶回來!」葛氏語氣極差,雖知曉兒子是因何出府買醉,但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再讓丈夫氣火攻心。
另一邊,寧雪瀅隨夫入宮,臉上沒有一絲笑意,與身側的男人一樣,麻木地看著推杯換盞的場景,置身熱鬧之外。
深夜乘車回府時,明明凍得戰慄不止,卻沒有向對面的男子投去一記求助的目光,但清涼之下不乏細心,廿九這日的相處中,她未察覺到對方因心疾產生任何的身體不適。
回到伯府,兩人一前一後走進玉照苑,一個回了正房,一個回了書房。
孤燈一盞,男子的輪廓映於屏風上,是在窸窸窣窣更換著裝。
走出屏風時,梅子色的寬袖下,一枚銀戒格外顯眼。
衛九站在落地銅鏡前以一根青玉簪半綰墨發,其餘披散肩後,氣韻似陡峭青山上難以被採擷的雪蓮。
漏刻指向亥時三刻,衛九拉開房門,青梅緞衣遇月光,襯得人蘊藉溫煦。
守夜的董媽媽瞧見主子的裝扮,笑著誇讚道:「世子平日穿戴太素了,少了鮮活氣兒,還是穿這身更顯俊美。」
「是嗎?」衛九低笑一聲,推開正房房門。
夜色悠悠,隔扇一開一翕,有涼風灌入臥房,已沐浴歇下的寧雪瀅攏緊被子,獨占著整張拔步床,亦如白日裡衛九在帳篷中的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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