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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便有那心急的捧起茶水,伸舌去嘗。似是覺得味道不錯,他的眉目逐漸舒展。
虞行煙並不著急,她凝神望著長得幾乎完全一樣的十盞茶,默然不語。
陸霽距她不過一拳,見她不曾動作,垂眸問她:「可有把握?」
身為東宮太子,君子六藝和治國理政是陸霽日常所習,對於飲茶一道,他並不算精通。
虞行煙淡然一笑。
七分自得,三分輕鬆。
在陸霽探究的視線中,她逐次捧起香茗,定神細看。
甲茶,湯色淡黃,微有藥香,葉底青綠;她伸出舌尖一探,只覺入口時微苦,再品時甘甜。
虞行煙心下微定,從右手的矮几上拿過紙筆,手腕輕翻。很快,紙上便出現了第一盞茶的名稱:甲,茅岩莓。
筆跡未乾,她又將乙茶端起,觀察幾許後探舌去嘗,只覺滋味甜潤直接。
思考片刻,她繼續落筆:乙茶,月光白。
茶色紅褐,又以白毛披覆,湯色橙中帶紅,月光白無疑。
陸霽初時的目光還聚焦在茶上,然隨著虞行煙的動作,他的視線逐漸落在了她翕動的長睫,如櫻桃般的櫻唇,以及雪白的脖頸上。
他一直都知道虞行煙是當世罕有的美人,也時常會被她容光所攝,暗自心驚於她的美貌。然直到此刻,見到她專心辨茶,或蹙眉或眉眼含笑的種種動人神情,他才終於發現了身邊女子是何等的絕色,足以讓無數人心搖神動。
他暗自平復著自下腹傳來的繃緊感,不著痕跡地吐息,心中默誦著佛經謁語,方將衝動壓了下去。
虞行煙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面前的茶水上,並沒注意到陸霽的神情波動。
她動作極快地將前八種茶全部辨出,至第九茶時神情中出現了幾絲猶豫。虞行煙端著茶杯,仔細瞧著,黛眉微蹙。
茶湯金黃濃稠,茶葉肥壯尚嫩,滋味醇厚。
有點像滑沙茶。她暗忖道。正要寫下時,又覺得湯色偏於橙黃了些,斟酌片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對,應是納珠茶。
她慢慢寫下自己的猜測。
陸霽見她動作滯澀,知她此刻應是在思考中,也不打擾她,抬眸觀察周圍眾人。
只見他們或是皺眉,或是嘆氣,或是面無表情,不復先前輕鬆。
他的視線在四周環視,最終落在了角落裡的一張長几上。見過數面的年輕男子此刻也在辨茶,他的神情極為氣定神閒,似乎辨茶於他並非難事。
陸霽將眾人神色收於眼底,回神時,發現虞行煙已開始分辨最後一味茶。
他眨也不眨地觀察著虞行煙的神態,發現她的臉色前所未有地冷凝了下來。
—
同一時間,勤政殿內,大魏皇帝陸玄璟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冷峻。
大理寺卿武德輿跪在書案下方,面上冷汗涔涔。
查了兩日,一點線索也無。能使得上的刑訊法子他都嘗試了,可就是沒能撬開內務省眾人的嘴。
面對逼供,他們只說自己什麼都不清楚,只呼冤枉。
武德輿做了很長一段時間的心理建設,方鼓起勇氣前來向皇帝稟告。果不其然,聽到他的回覆後,書案後的那人臉色陰沉如滴墨。
雖說自從貴妃病倒後,陛下便再沒了笑臉。可親自見到他的神情後,武德輿仍是害怕得禁了聲。
似是許久未睡,男人的雙眼裡赤紅一片,盯著人時,只讓人覺得他似是只野獸。
武德輿抬頭一瞧,剛好和他對上了眼,當下便被他眼裡的憤怒,懊悔,心疼等種種複雜情緒震住。他慌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陸玄璟的視線在武德輿頭上一掠而過,然後轉向了一眼不發的虞伯延。
自妹妹病倒後,他已是兩日未睡,此刻眼底青黑一片。
「伯延,你看如何?那背後之人可能是誰?」陸玄璟問他。
後宮所有人都被審問了個遍,無論是如麗妃,德妃這樣的高階妃嬪,抑或稍微有點身份的宮女,太監都沒能逃過篩查。可竟是一點痕跡都沒能找到。
難道背後搗鬼之人竟這般神通廣大,連他也能瞞了去?
陸玄璟罕見地產生了些挫敗感。
虞伯延聽見他的問話,微嘆口氣,他掀起眼皮,在武德輿身上定了瞬,而後視線落在了勤政殿裡的伺候的奴婢上。
陸玄璟知他有話要說,揮手讓眾人下去。
等勤政殿只剩下他們兩人後,虞伯延往前走了幾步,斟酌道:「臣有個猜測,不知陛下願不願意聽。」
他眼睫低垂,並不直視書案後那人。
陸玄璟因虞姮之事已是兩夜未曾好眠,哪耐煩他這副吞吞吐吐的模樣,輕叱道:「你有話直說。」
虞伯延並不言語,只是伸出一指,指了指天。
這是何意?
陸玄璟一時沒反應過來。
虞伯延冷了神色,輕聲道:「陛下覺得這宮中,除了您,誰能驅使宮中任何一人?」
陸玄璟先是一愣,待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後,臉色陡變。
「放肆!」
他狠拍一下書案,額頭青筋迸出。
他赤紅的雙眼憤怒地盯著虞伯延,似乎要將他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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