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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上她看得粗略,待離得近了,她才注意到面前男子的半個身子都被雨淋濕了。水跡一團團地在他衣上暈開,流下蜿蜒的水痕。
陸霽向來在她心中是個性情內斂又極為強大的男子,可此刻,落在她眼裡的他,竟多了幾分罕見的脆弱和孤寂。
虞行煙一時竟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的視線自他微濕的鬢髮,滾動著水珠的長睫上一寸寸往下,落在了他蒼白的唇上。
她並沒有問他發生了什麼,只柔聲道:「這雨還要下幾個時辰,殿下和我一同回吧。車廂寬敞,四個人也是能容得下的。」
陸霽拒絕的話正要吐出,身側的韓光偏在此刻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陸霽神色一滯。
見幾人目光都朝自己而來,韓光面上帶了些歉意:「沒控制——」餘下的「住」字尚未出口,便淹沒在一連串的噴嚏中。
「韓侍衛這是冷著了。快些上車去吧。」綠翹立在車旁,關心道。
她記掛著韓光之前對她的照顧,見他面色蒼白,神情憔悴,不免有些心疼。
這天變得極快,誰知道他們淋了多久的雨了?
陸霽的目光落在韓光身上,思慮片刻,應了虞行煙的話。
—
來的時候是兩人,返程時,車廂內已坐了四人。
因陸霽、韓光淋了雨,虞行煙便將車簾放下,又遞給二人兩件厚衣。
「虞姑娘的東西比之前齊全了不少。」
韓光緩過神來,見她變戲法似的從車頂部拿出各種小物件,有些吃驚。
虞行煙展顏一笑,「吃一塹,長一智。我可不願再穿著濕衣入睡了。」
上次在洞穴內避難,幾人身上帶的東西極少。除打火石,水囊和一些干硬的點心外,再無他物。
他們雖然點了火,又支起架子去烤,可山洞裡頭潮氣重,外衣貼在肉上,仍是不舒服。
有了這樣一回教訓,虞行煙之後出行,想得便細緻多了。不僅備了取暖的衣物,還留下了十數種常見草藥,飽腹感極強的肉乾以及幾十樣耐儲存的各樣小點心。
考慮到飲水不便,虞行煙特意準備了幾包能淨化水質的草木灰。
主打的就是個有備無患。
眼下,這些東西都被她收在了上頭的隔板和座位下頭的櫃中。
陸霽的視線在她臉上掠過,見到她有些小得意的表情時,眸中也顯出笑來。
提及半月前的驚險經歷,韓光和綠翹皆感慨頗多。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回憶著當初的種種艱辛,講得眉飛色舞。
明明過去沒多久,可說起幾人之前逃難的舊事,竟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談笑聲中,回宮的路也變得不那麼難熬了。
—
也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行駛到了宮門口。
幾人剛下車,臉上尚帶著笑意時,幾個太監忽然自前方而來,見到他們後,先是面色一喜,而後迅速變了神色,急聲道:「兩位主子,出事了!」
—
雪晴宮內,跪了一地的人。
伺候的宮女、太監皆把身子彎成蝦狀,不敢抬頭。
重重帷幕掩映的錦榻上,一個姿容秀麗的女子眼睛緊閉,雙手置於腹上。
若不是她喉中偶爾會逸出幾聲呼痛的悶哼,外人只以為她定是做了什麼香甜的美夢。
無人敢說話,殿內是一片令人心驚的死寂。
忍冬忍著懼意,不知是第幾次回道:「陛下,娘娘午睡後便是這樣了。奴婢也不知道她為何遲遲不醒。」
見男人的靴子微動,她怕得聲音都哆嗦起來,「娘娘先前還是正常的。晌午的家宴後,她說自己有些乏了,奴婢便伺候她安寢。奴婢在外頭等了一個多時辰,也沒聽見她喚我們幾個,便近前去看。結果便發現貴妃她陷入了昏迷。」
說到這兒,她已帶上了些哭腔。
明明之前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成了這樣?
忍冬的眼睛慢慢模糊起來。
陸玄璟面容已透出股鐵青色,他沉沉呼出一口氣,轉頭問殿裡最後頭跪著的幾個太醫:「你們可有瞧出什麼眉目?」
幾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面上的惶惶。
「陛下,臣,臣診不出來。」
為首的太醫令深深頓首,挫敗回道。
自一刻鐘前接到貴妃娘娘無故昏迷的消息後,他們便懼怕起來。
陛下愛重貴妃尤甚,平日裡哪怕貴妃有個頭疼腦熱,陛下便心情鬱郁。這回貴妃昏迷,自是震怒非常。
來的路上,幾人便有了不詳的預感,待入殿親自診斷後,只覺心頭一片冰涼。
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脈象。似有還無,有時會猛跳數下,有時竟渺若一線,像是生機斷絕般。
能進太醫院的,都是當世有名的杏林高手,可面對如此怪疾,皆束手無策。
陸玄璟恍若未聞,指腹輕觸榻上女子的烏髮,輕聲道:「姮兒!快醒來!莫要捉弄朕了!朕經不起你這般的玩笑。」
「快醒!」
虞姮雙眸微闔,似是不曾聽到他的話。除了時不時呼幾聲痛後,沒有任何反應。
陸玄璟注視著她的面容,神色逐漸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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