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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剛做出沒多久,還冒著熱氣。
他餓得緊了,並不客氣,持起玉筷慢慢吃著。
一抬頭,卻見那小廝表情糾結,似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何事?」
長信正猶豫要不要將事情說出來時,男人卻已窺見了他的心思,主動詢問。
長信想了想,很有技巧地提了句:「虞姑娘院裡的半夏,下午來找過您。您不在,我便回絕她了。」
陸霽一挑眉,追問道:「她如何了」。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虞行煙。
長信默了半瞬,決定據實以待,「半夏說,虞姑娘自晌午後,便一直立在窗前發呆,仿佛有心事的樣子。飯也沒吃幾口。」
陸霽嗯了一聲,沒搭話,繼續吃飯。
吃完飯,又拿了本《臨山集》,就著光,細細讀著。
心卻不靜。
他在想虞行煙。
早上她還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怎麼現下倒變得有了心事了?是住的不習慣?還是飯菜不合她胃口?
他凝神思索,俊朗的眉目俱是連他自己也未曾發現的擔憂。
長信垂手而立,片刻後,見床上的男人忽然起身,出了門去。
看他方向,正是那位虞姑娘所在的院子。
長信偏頭微笑了下。
還是半夏機敏,瞧出這兩人關係不淺,尋他來商量對策。
他和半夏都是刺史府的家生奴才,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會在府里一直做下去的。
如他們父輩一樣。
「你難道不想搭上殿下這條線麼?不想謀個更大的前途麼。」
長信現在還記得半夏說這句話時眼裡的亮光。
怎麼不想呢!
長信心中激盪:只看議事廳里烏泱泱的一堆人,就知道有多少人是抱著得見殿下一面的迫切心態來的。這些人俱是本地名流,尚且不放過一絲機會,卯足了勁兒想在太子殿下露個臉,好叫他對自己有些印象,僥倖想著:說不定會有什麼機會呢。
是的,機會。
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平生最幸運的事,或許便是和貴人能同行一段路。如果能幸運在他們腳面上停留一會兒,在空中前行一段距離,就算祖上燒高香啦。
說起來,今日伺候殿下的活兒計得來也並不容易。他素日手腳勤勉,為人又機靈,為宋刺史辦過幾件不大不小的妥帖事,才在他面前留下印象,指定他來短暫照顧殿下起居。
半夏也是如此。
她倒是比自己幸運些,有個在府里做管事的叔叔,處處可以提點她一番。日子久了,比旁人顯出幾分伶俐來。
按他倆處境,過上二三十年,最好的結果便是一個成為管事,一個成為管教小丫鬟的婆子,繼續父輩的道路。
平淡,也令人不甘。
長信不願放棄這個機會,所以晚飯的時候很識眼色的提了一嘴。
他當時面上平靜,手心裡卻全是細汗。
他拿不準眼前這人聽後的反應,也不知他聽後會不會遷怒自個兒。
畢竟他直覺,太子殿下並不算個好相與的人。
幸運的是,他賭對了。
長信望著陸霽遠去的背影,雙手合十,嘴裡念叨著:「列祖列宗在上,保佑您的後輩長信得償所願……」
昏暗的室內,響起他微弱的呢喃。
……
虞行煙倚在床榻上串著珠子,神情專注。
一顆顆指甲蓋大的粉色珍珠被金線綴起,燈光下,珍珠顏色溫潤,發出柔和的光。
半夏下午見她無聊,特意給她找來了一串零散珠子,讓她串著玩兒。
虞行煙試了幾下,發現比自己想像中有趣不少,來了興致。
粉色珍珠本身並不稀有,難的是顆顆圓潤,大小相同。從海蚌中撈出它們可不容易。現代的珍珠大多是人工合成,不像古代,造假難度極大,所以市面上見到的珠串都是真珠,自然地,價格也就更貴一些。
陸霽進來時,見虞行煙正在燈下聚神串著珠子,腳步微微一滯。
俗話說,燈下看美人。
說的便是光線朦朧之時,美人膚上瑕疵都能隱了去,觀者只能見到她的顰笑,回眸,動人的情態。平素六七分的美人,在燈下,便能增益成七八分的美貌。
比起平日,更為婉轉多情。
虞行煙眉目鮮妍,在跳躍的燭火中,竟顯出十分的艷麗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伺候你的丫鬟呢?」
陸霽緩口氣,進了屋子。
他停在臥室外,也不看她,問道:「屋裡的丫鬟呢?」
怎不見她。
虞行煙笑了笑,拿起自己手中的粉色手鍊,從內室走了出來。
「珠子數量不夠,她去庫房取了。」
陸霽嗯了一聲,抬眼看她。
她換上了一身金粉的襖裙,額上亦貼上了精美的花鈿,襯出幾分富貴雍容來。
倒像是第一次見她時的樣子。
陸霽向來喜歡清麗之美,不喜女子施脂敷妝。原因也簡單,一來費時間,二來也不夠天然,和他一向崇尚的清淨自然相違逆。
可見她數次,虞行煙俱盛裝出行,鬢髮高髻,蛾眉淡掃,唇紅似櫻桃。額上的花鈾式樣繁複,身上的衣裙也燦若雲霞。
他原以為自己見到這樣的女子後,會心生不喜。沒想到,他並不如自己想像中那般排斥,能平靜地欣賞各種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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