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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擦擦頭上的汗意,眯著眼打量。
他是莊園裡的管事,心寬體胖,身子滾圓。日頭下站了會兒,後背的衣衫便全部浸濕了,貼在肉皮上,濕漉漉的難受。
養尊處優慣了,耐力不比從前。
等馬車到達門前,他腆著個笑臉迎上去,正欲問安時,從轎內忽地跳出一嬌俏女子,唬他一跳。
定睛一瞧,竟是二公主陸伶。
「公主,您怎麼到這了?」
趙德又驚又喜。
說起來,他也是看著她長大的,對她的情誼遠超一般主僕。
陸伶淺笑幾聲,也不顧及尊卑有別,扯了扯趙德的衣袖,撒嬌道:「我想趙叔了。聽皇兄說他今日要來莊子上,我便蹭一蹭他的馬車。」她轉身從車廂內拿出一件澄水帛做的夏衣,笑道:「天氣熱,我擔心趙叔您犯暑熱,讓尚衣局趕了件衣服出來。您看看是否合身。」
趙德一聽,頓時樂得見牙不見眼。
「難為你還記掛奴才,公主費心了。」他面白的臉上泛起真心實意的笑容。
趙德原是宋皇后身邊的大太監。宋皇后驟然薨逝後,他本想追隨而去,可想到主子膝下還有一雙稚齡兒女,怕他們在深宮中難以生存,便擦乾眼淚,振作起精神。
等陸霽出宮開府,陸伶長成清麗少女後,他自覺功德圓滿,便準備告老還鄉。
陸霽自然極力挽留。
趙德原就不舍,陸霽的勸導之言說進了他的心坎里,幾番掙扎後,放棄了回鄉的決定。
正巧秋水別院缺個管事的人,他也就順水推舟地留了下來。
莊園時光輕慢,他一日日地待著,人慢慢地白胖起來。
外人瞧見,只以為他是個忠厚的中年男子,無法想像他曾經的酷戾和兇殘。
「太子殿下沒和您一同前來麼?」
下人們有條不紊地從車上搬下箱籠,趙德不時投去一瞥,始終沒能看見自己掛念的那道身影。
陸伶頓了下,目光穿過眼前的別院,望向遠處的密林,笑道:皇兄他去後山遊獵,一會歸家。您呀,等開席就好。
—
密林。
高大的樹木將天遮得嚴實,熱風陣陣襲來,讓人汗流浹背。
陸霽端坐在馬上,腰背筆直,一手拉弦,撐開巨弓,瞄準了百步遠處的一隻花虎。
「咻」的一聲,箭出,直直扎進獵物脖頸。花虎身子搖晃幾下,跪倒在地,儼然氣絕。
不遠處,韓光見主子得手,長鬆口氣,一夾馬背,快步跟了上來。
「殿下身手了得,屬下佩服。」
韓光的話實心實意。
聖上子嗣不豐,膝下唯有三兒一女。其餘兩位王爺雖文墨出眾,但於武藝騎射一道,遠遜於太子殿下。陸霽本就根骨靈秀,領兵三年,馬上功夫更是精進許多。百步穿楊對他來說,實屬易事。
「堪能入眼罷了。」陸霽神色平靜,拉緊韁繩,打馬前行,很快到了花虎身隕之處。
他翻身下馬,仔細翻查花虎的屍體,見到後腿上一寸長的傷口後,陸霽眼神一縮。
「這—」
韓光自然也瞧見了那道猙獰的傷口,足有兩寸深,一直往外滲著血跡。
原來是只受傷的虎,怪不得方才行動速度那般慢。
「後腿上的箭傷很新,看來附近還有其他人。」陸霽環視四周,凝眉深思。
他來這裡遊獵,是打算選個獵物,將它當作賀生禮物獻給父皇。
十餘天后,是他生日。
在林里穿行半個時辰,陸霽方才選中滿意的目標。這虎威風凜凜,皮毛光潤,行動極快,他追了一路,才瞅准間隙,一箭斃命。
誰知這虎並非是因力竭而行動緩慢,而是腿受傷所致。
「殿下,那咱們現在?」
韓光面露猶豫。
夏日炎炎,群獸匿跡,他們二人在樹林裡穿梭許久,才有所獲。且不說再次狩獵成功的可能性,便是說這中間的坎坷,就讓他頭大如斗。
「去周圍找找吧。等和對方見面後再說。」陸霽擺擺手,觀察了下地形,順著緩坡一路而上。
另一邊,虞沉很是疑惑,明明他剛剛射中了獵物,怎麼一轉眼便看不見了。
他沿著血跡一路疾奔,至古樹下與二人相遇。
「這是?」
虞沉疑惑地看著兩人,又指指馬背上已經死透的花虎,出聲詢問。
他是虞家的家,平日裡只在莊子周圍活動,射射野兔,下水捉魚,上樹掏掏鳥蛋,日子逍遙快活。
今天他如往常一樣出來遊獵,帶上了自己最輕巧的小弓。運氣不錯,連續逮了幾隻鳥雀,正準備打道回府的時候,發現幾步遠的山泉處,忽地出現了只花虎。
他屏息一射,箭偏了寸,正中獵物後腿。還不等他高興,它便拖著傷腿,幾個奔躍,消失在樹林中。
「後腿的箭是你射的麼?」那個面目方正的男子開口問他。
虞沉點頭,摘下背上的箭簍,拿出一隻巴掌大的小箭,給二人仔細看了。
寬度,長度吻合,眼前之人沒說假話。
韓光扭頭看了下主子,見他眉色深深,忖度著應是默認的意思,自覺地開始交涉。
他只說他們是京城富戶家的人,想為府上的老爺慶生,希望他能忍痛割愛。至於補償,只多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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