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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生興高采烈地問:“哦?母親當真這般說的?”

  雪梨眉飛色舞地道:“奴婢聽得真真的,斷不會有錯!”

  “是嗎?”若生嫣然笑著,命人賞她。

  往常是沒有這樣的規矩的,但既有賞賜,雪梨自然而然是高興得緊,當下再三謝恩,下去領賞了。

  她心中又得意又激盪,連綠蕉沒有在若生身邊伺候著,也未能察覺。

  當她從吳媽媽手中接過賞錢的時候,綠蕉卻早已身在明月堂。

  早在雪梨前腳踏出木犀苑的門時,若生便吩咐綠蕉也往明月堂去了。

  雪梨在前,綠蕉在後。

  因有若生叮嚀在前,綠蕉一路小心謹慎,是以她二人並未撞見。

  然後等到雪梨出得明月堂,綠蕉便進去了。

  明月堂里的人見狀皆有些吃驚,連二爺更是直接瞪大了眼睛,望著綠蕉道:“阿九又讓你送了什麼好東西來?”

  朱氏問的卻是,“可是忘了什麼?”

  綠蕉神色尚算鎮定,先同二人請了安,方才掏出一物來,恭敬地放在桌案上,解釋道:“姑娘剛剛讓雪梨送來的脂膏,不慎拿差了,裡頭裝著的是姑娘素日慣用的玉顏膏。”

  “咦,這瓷盒幾乎一模一樣,怪不得送錯了。”金嬤嬤站在一旁伺候著,聞言將綠蕉放到桌案上的青瓷小盒拿了起來,仔細看了一遍,笑著搖了搖頭,送到朱氏手裡。

  朱氏便也笑著搖搖頭,說:“要我看,也是分不清。”

  “我分得清!”連二爺聽著眾人言語,忽然一把抓起方才雪梨送來的那隻青瓷小盒,揚聲說了一句,“這隻盒子的顏色,更亮一些!”

  日光下,的確是他手中那隻顏色更亮。

  朱氏讚許道:“二爺好眼力。”

  連二爺得意洋洋:“那是當然!”

  話畢,他將手中瓷盒一把塞給綠蕉,說:“玉顏膏我知道,抹臉的,那邊匣子裡便有,這盒你就領回去給阿九抹吧,讓她多抹點,我閨女就得漂漂亮亮的!”

  第191章 香臍子

  綠蕉笑著接過,同他正色道:“奴婢記下了。”

  這盒子玉顏膏,她原也就是要想法子帶回木犀苑去的,此刻連二爺直接塞回給了她,綠蕉反倒鬆了口氣。

  朱氏留她又說了幾句話後,便也就讓她回去稟報了。

  待人一走,連二爺便湊到綠蕉重新送來的那隻青瓷小盒前,雙手並用,將蓋子旋開了去,置到鼻子底下嗅了嗅,仰起頭來看看朱氏又看看金嬤嬤,問:“嬤嬤,這東西有藥味!”

  金嬤嬤失笑,上前將蓋子給蓋了回去,搖頭道:“二爺,這脂膏是姑娘從慕家姑娘那拿來的,慕家世代都行醫,這脂膏當然也就同尋常東西不同,亦是藥呀。”

  連二爺聽得糊裡糊塗,說:“這是藥?”

  “可不是。”

  連二爺蹙起眉頭,琢磨了下,問朱氏:“你病了嗎?”

  朱氏一怔,樂了,忙道:“二爺想差了,妾身沒有生病。”

  “那阿九為什麼要給你送藥來?”連二爺愈發糊塗起來,又去看金嬤嬤,“嬤嬤,阿鳶真的沒有生病?”

  金嬤嬤聞言,同朱氏互相對視了一眼,皆笑了起來,異口同聲道:“二爺安心,當真沒有生病。”

  這東西雖是藥,可也不純算是藥。

  金嬤嬤親自將東西仔細收拾妥當,耐不住連二爺纏著問,又見朱氏面上似有倦意,便哄了連二爺去外頭,將若生送來的這盒子脂膏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又該怎麼樣,一五一十地同他解釋了一番。

  連二爺這才恍然大悟。相信了朱氏沒有生病,她們也沒有瞞著他。

  金嬤嬤舒了口氣。

  可下一刻,連二爺便又說一句:“嬤嬤,那我豈不是也能用?”

  金嬤嬤忍俊不禁,連連搖頭:“這是給有了身子的婦人用的,二爺是男子,怎能也用?這當然是用不得的!”

  連二爺一臉的將信將疑:“嬤嬤你該不會是不想給我用。所以才故意這般說的吧?”

  “老奴何時誆過您?”金嬤嬤收起了笑容。板著臉正色說道。

  連二爺一瞧,這倒是真的,便也就信了。小聲嘟囔道:“不用便不用嘛……”

  大不了,他跟阿九要一盒玉顏膏抹抹臉就是了!

  思及此,他忽然有些後悔起來,暗暗道:“早知道方才就不該將那盒還給阿九!”

  但他後悔的這當口。綠蕉早已經帶著那盒玉顏膏回木犀苑去了。

  等到他動了心思要去追綠蕉時,那盒子玉顏膏更是早就叫若生丟給了扈秋娘。讓她去仔細驗一驗了。

  雪梨有古怪,若生自然不可能放心地將東西交給她,讓她送去明月堂給朱氏用。

  朱氏如今懷著身子,正是要緊的時候。斷不可掉以輕心。

  是以若生早在將東西交給雪梨之前,便已經讓扈秋娘先行把慕靖瑤給的脂膏換了下來。

  雪梨巴巴送去明月堂的那隻青瓷小盒裡裝著的,只是再尋常不過的玉顏膏。

  畢竟只那麼一點東西。若生可不願意叫人胡亂給糟蹋了。

  為保周全,她更是在派了雪梨去送東西後。緊跟著便讓綠蕉去把東西給換了回來。

  她倒是要看一看,雪梨在她眼皮子底下,動了什麼念頭。

  若那盒玉顏膏還是原先的玉顏膏,那便權當圖個心安;可若裡頭裝著的東西,變了,這事就值得玩味了。

  若生隨手揀了卷書倚在軟榻上,一面胡亂看兩眼,一面等著扈秋娘回來。

  因著這事她們早有準備,扈秋娘此去不過大半個時辰,便也就回來了。

  但她去時,腳步輕快,回來時這腳步便變得沉重了許多。

  隔著帘子,若生屏息聽了聽,立刻便將眉尖給蹙了起來。

  她將手裡的書往邊上矮几上一拋,霍然站起身來。

  下一刻,扈秋娘便撩開帘子走了進來,走至她近旁,搖了搖頭,道:“叫姑娘料中了。”

  若生的眼神,霎時陰沉下來。

  扈秋娘取出那隻青瓷小盒,雙手遞給她,低聲說:“裡頭被攙了香臍子。”

  香臍子,又名麝香,取自雄鹿。

  蘭麝,蘭麝,其味似蘭,芳香宜人,可入墨中,製成麝墨,亦可磨成細末,製成香料。只需在屋子裡擱上一點,便會滿室留香,且香味經久不褪。

  若生知道的,不過這些。

  她緊緊皺著眉頭,問道:“這東西若是叫有孕的婦人用了,可是大大不妥?”

  她未成過親,也不曾懷過孩子,年歲又小,許多事知道的並不清楚。

  扈秋娘年長她許多,又是在外頭見慣了這些事的,聞言便飛快解釋說:“這麝香,可催生下胎,實在不宜有孕在身的婦人碰觸。”

  若生聽得齒冷,問:“雪梨人呢?可看好了?”

  扈秋娘點頭應是:“奴婢讓人盯著她呢。”

  “好。”若生攥著手中瓷盒,忽道,“去備紙筆,我要寫信。”

  扈秋娘怔了下,但仍迅速地將東西給備好了。

  若生便提筆給慕靖瑤寫了一封信,不長,但字字句句都點在關竅上。

  慕家離得雖不近,但她問得詳實,慕靖瑤的回信,仍是很快便送了過來。

  塗了金粉的花箋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慕靖瑤精通醫理,說的話便又同扈秋娘大不相同。

  香臍子可作藥用,能通諸竅之不利,開經絡之壅遏,可活經通血,有破血化瘀之功效。

  內服比外塗,更見效用。

  除此之外,其效同扈秋娘所言一樣,的確有催生下胎之用,所以不宜孕婦碰觸,但僅僅只是聞嗅,偶爾使用,哪怕內服,也不易造成婦人滑胎。

  是以,並不需太過忌諱。

  但倘若婦人本身胎氣不足,身子不夠康健的,便不可以常理來論。

  信末,慕靖瑤點出了最要緊的一句話。

  不通醫理的人,多半會如扈秋娘所想。

  故而,故意在有孕婦人身側使用香臍子的人,其心可誅。

  這最後四個字,若生仔仔細細,來來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麝香不是尋常香料,所以一直價值不菲。

  這年月,買個人,尚不及香料貴重。

  這盒玉顏膏里摻的麝香,縱然遠不及成塊的名貴,但亦不是雪梨這樣的丫鬟,所能買得起的。

  雪梨身後,必定還有人。

  第192章 平靜

  若生的眼神,漸漸充滿戾氣。

  雪梨身後的那隻手,如今雖然還不知是誰的,但已伸得太長。

  明月堂那邊的人,不論哪一個,在她心中都是極其重要的!何況,那是她唯一的弟弟若陵。若非她先前便已察覺雪梨不對,若陵來日,是否還能出現在這世上,也尚難以斷定。

  她只要一想到,也許若陵會死,也許朱氏也會喪命,她心中的怒火,便猶如星火燎原,一點點熊熊燃燒起來。

  “姑娘,這香臍子針對的恐怕不單單只是二太太……”扈秋娘隨侍在旁,見她捏著花箋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骨節都泛出青白來,不由得嘆了一聲。

  若生聞言,卻連眼皮也不曾掀一下,只望著花箋,一字字道:“我明白。”

  青瓷小盒,是打從木犀苑裡送出去的。

  是她,交由底下的人,送到明月堂特地給朱氏用的。

  她院子裡的人都知道,明月堂上上下下從連二爺朱氏到金嬤嬤再到底下的人,也都門兒清。

  故而將來一旦朱氏出了事,又叫人查出是那盒子她送的脂膏里被摻了香臍子所致,這罪魁禍首,豈非就成了她?

  本不是嫡親的母女,朱氏才進門時,若生也擺明了不喜歡她,處處刁難她不提,還由著底下的丫鬟婆子也輕賤她。而今朱氏有孕,只消數月,沒準便能為連家二房誕下個男丁來。

  若生身為不喜朱氏的繼女,生怕繼母所生的弟弟會搶走自己的風頭,生怕將來千重園那邊,只瞧得見朱氏的兒子,而看不見自己。委實太容易說得通了。

  小姑娘面上看似同繼母關係頗為和睦,但暗中悄悄使人在送予繼母的脂膏中,摻了麝香,想要藉此來讓繼母滑胎——

  不管誰來看,都是大有可能的事呀!

  都不必多說什麼,只這麼一想,便能叫人人都信以為真。

  到了那一天。若生只能是百口莫辯。跳江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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