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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時至此刻,悔青了腸子也還是晚了。

  五姑娘哭花了臉。

  若生忽然道:“哎喲,這胳膊酸的,沒力了……”

  “三姐!”五姑娘大喊,又哭,“娘親救我——救我——”

  四太太林氏這會哪裡還會不知情況,早已提著裙子慌慌張張朝船舷跑了來。

  五姑娘身邊的丫鬟更是已至若生身旁,齊齊伸手來拉她。

  若生亦在手上用力。同幾個丫鬟一併將她拉了上來。

  一翻身落地,五姑娘就癱倒在了那,靠著船舷,痛哭流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幾個丫鬟見狀,又想圍上去勸慰,又生怕她這狼狽模樣叫人瞧光了。過會又要衝她們發火。遲疑起來。

  四太太林氏這會也終於到了近旁,一把分開圍過來的人,擺手命他們退下。休要聚在一起,一面彎下腰去攙女兒起來。

  五姑娘則大哭,糊著臉就要撲進母親懷裡。

  林氏見狀卻慌忙伸手橫在了自己跟女兒之間,說什麼也不讓她貼到自己衣裳上。蹙眉說:“好了好了,髒兮兮的!”

  五姑娘聞言。又傷心又生氣,想往後站,偏生腿腳還發軟,“撲通”一聲就摔了回去。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娘伸伸手。指尖卻還沒碰到她的衣裳便又垂了下去,只轉身皺著眉頭問幾個丫鬟,“叫你們看著五姑娘。你們便是這般看顧的?”

  幾個丫鬟面面相覷,支吾著半天說不上話來。

  林氏不悅:“都啞了不成?”

  於是。終於有人小聲說:“回太太的話,是姑娘不准奴婢幾個在邊上伺候著,不是奴婢幾個沒有……”

  “住嘴!”林氏自然知曉自家閨女的性子,可事已至此,可不能讓幾個丫鬟也來數落她的女兒。

  一行人瞬間噤了聲。

  五姑娘這時卻突然哭哭啼啼道:“是三姐!是三姐推我下去的!”

  眾人立刻去看若生。

  若生面露委屈:“四嬸……”她抬起手來,袖子往下微微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來,上頭通紅一片,“我方才為了拉住五妹,手都紅了。”

  手腕置在扶欄上,壓了一會自然是要紅的。

  手掌緊緊抓住連五往上拉,用力過後自然也是紅的。

  五姑娘口中若生推她下去的事,誰也沒有親眼目睹到,但若生救她上來的事,卻是人人都瞧見了。

  林氏不由得嫌她不中用,糊塗,又見她雖然受了驚嚇但身上顯然並無傷,便只覺她狼狽得很,遂沉聲斥道:“成何體統,快些去將衣裳換了!”

  “娘……”五姑娘抽泣著,驚魂未定地要起身,誰知還是腿軟,差點再次摔回去。

  若生伸手扶了她一把,“五妹小心些。”

  五姑娘哆嗦了下,急忙要推開她。

  “五妹,你知道你哪不好嗎?”若生紋絲不動,附耳過去,用只有她們倆人聽得見的聲音道,森然道,“你呀,八字欠揍——”

  五姑娘打個冷顫,扭頭看她,卻見她沖自己咧嘴一笑,貝齒整潔雪白,泛著森森寒氣。

  她頓時又放聲大哭起來。

  丫鬟張皇地來扶她,其中一人忽然低低驚呼了聲,視線落在了五姑娘的裙子上。

  上頭不知何時,濡濕了一小片。

  這是……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皆飛快地將頭低了下去,誰也不敢吱聲,半拖半扶地將人帶去了船艙裡頭更衣。

  林氏則板著臉來看若生。

  “四嬸,都是我的錯,沒有看好五妹妹,您罰我一頓吧。”若生垂眸,聲音微弱。

  林氏聽了女兒的話,多少還是疑心的,但見她這副樣子,自己也不能真罰了她,只得說:“怎能是你的錯,你也受了驚嚇,快去歇著吧,莫要在邊上站著了。”

  若生小聲應個是,退了下去。

  林氏伸手來捂心口,對心腹牛嫂子低聲道:“你說音姐兒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奴婢不知。”牛嫂子搖了搖頭,五姑娘宛音平素就有隨口誣賴人的習慣,真真假假,沒親眼瞧見都不能作數。

  話音剛落,連家畫舫底下突然間喧鬧了起來。

  第128章 女人

  林氏本就心頭不悅,聞聲面上更是難掩不耐,低頭往船下略掃一眼便將視線收了回來,望向牛嫂子吩咐道:“使個人去看看,是怎麼了。”

  今兒個是熱鬧日子,河道一段段上全是人,這處雖然停的多是各家的畫舫,但也並未清場,民眾聚集在岸邊,或是自行駕了小舟入水圍觀,不過人人都知道停在這附近的畫舫,載的是京城裡有名望的人家,遠不是他們所能胡亂靠近的,是以一直以來底下人雖多,卻安安靜靜,並無嘈雜聲響。

  這會聲音一大,船上的人就也都聽見了。

  只隔了些距離,究竟是在說些什麼便聽不清楚了。

  牛嫂子得了林氏的吩咐,轉身便將事情給安排了下去,一面服侍林氏重新坐定,又悄悄打發個人去船艙裡頭看看,五姑娘可是無礙了。好在他們這樣的人家,出門之際,是必然另置一身衣裳帶上的,不然眼下五姑娘宛音只怕得一路將人給丟到家中去了。

  很快,丫鬟去而復返,同牛嫂子回道:“姑娘哭得渾渾噩噩的,奴婢們問話也不應聲。”

  牛嫂子聞言眉頭一皺,說:“恐是受驚了,回頭還是得請個大夫來仔細看看才是。”

  “是不是告訴太太一聲?”丫鬟小心翼翼試探著問了句。

  牛嫂子便側目看了一眼坐在那專心致志望著遠處的林氏,而後將頭搖了搖,嘆口氣道:“暫且不必了,你去伺候姑娘小憩片刻養養神吧。”

  丫鬟得了這話,也就不再踟躕,應個是就退了下去。

  牛嫂子就要往林氏身邊走去。誰知還未走到附近,身後便先傳來一聲呼喚,聲音不大,氣息卻帶著兩分紊亂。她微驚,腳下一頓,轉過身去,看清楚是自己方才打發下船去查看究竟是何人在喧譁的婢女。不覺沉下聲去:“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出事了——”來人面帶驚慌。躬身向前,附耳過去同牛嫂子急急說了兩句話。

  牛嫂子聽罷,亦是臉色大變。慌忙問:“人呢?”

  畫舫底下的喧鬧聲已經淡去。

  急白了臉的丫鬟匆匆答:“奴婢怕叫邊上的人聽了去,已自作主張先將人領到小舟上了。”

  “如此甚好!”牛嫂子微微鬆口氣,然後道,“你去將人看好了。我這便去回稟太太!”

  話音未落,她的腳尖已經指向了林氏所在的方向。“嗒嗒”兩聲,踩著腳下的木頭小跑了過去。

  林氏聽見動靜轉過臉來,正好瞧見她提著裙子小跑而來,不覺蹙眉:“你今兒個怎麼也慌慌張張的?”

  “太太……”牛嫂子到了近旁。嘴角翕翕,喊了聲太太后便卡了殼。

  林氏見狀不對勁,也跟著緊張起來:“是音姐兒出事了?”

  “不是不是。不是五姑娘出事了!”牛嫂子連忙搖頭解釋。

  “駭我一跳。”林氏長出一口氣,“就說方才瞧見她時。還好端端的,不過受了點驚嚇而已。”說完,想起牛嫂子的異狀來,她又問了一遍,“究竟是怎麼了?”

  牛嫂子跟了她多年,素知她的脾氣,知道自己一說,她定然會暴跳如雷,躊躇著竟是有些不敢開口。

  她卻不耐煩了,驀地將臉轉了回去,只背對著牛嫂子發問:“難得出趟門,怎地你們一個個都不肯叫人舒心?”

  “太太,奴婢……”牛嫂子猶豫著,終於還是開口道,“有個女人,抱著個孩子,說是四爺的……”

  “四爺的?哪個四爺呀?”林氏頭也未回,看著水面,漫不經心地說著,突然一頓,她霍然轉過身子面向了自己的心腹媽媽,聲音變了調子,“四爺的?!”

  牛嫂子這會哪裡還敢點頭,只急忙說:“您別急,這事真假尚且不知呢。”

  連家富貴滔天,眼饞的,想要打秋風的,占便宜的騙錢的人可不少。

  一刻不得真相,就什麼都還不能下定論。

  可連四太太林氏聽到了女人孩子之類的字眼,此刻哪裡還能冷靜得下來,手一抬,突然抄起邊上案几上擱著的茶碗,狠狠朝地上摜去。

  “哐——”一聲,碎瓷滿地。

  牛嫂子大驚失色,上前去奪林氏又抓起來的另一隻茶碗,壓低了聲音飛快說道:“太太莫急,莫要著急!四爺是什麼人,您難道還不知道?您就是不相信四爺,也得相信您自個兒呀!”

  林氏鬆了手,無力地垂膝上,怔怔地出了會神:“相信自個?我難不成還真能看住了他?”

  連家四位爺,長房那位早早去了的,原本身邊是有個妾的,後來他沒了,大太太也就沒留那個妾,給另外尋了個人家配出去了。二房則當然是沒有妾室通房的,三房夫妻恩愛,連三爺自然也沒有納妾的意思,唯獨四房……

  她嫁進連家的時候,連四爺身邊是有通房丫頭的,跟了他許多年,感情深厚根本不是別個能比較的,雖然沒有名分,但四房上上下下的丫鬟婆子見了那人,都得尊一聲鶯歌姑娘,個個眉開眼笑的。

  連四爺待自幼同自己一道長大的人,也很是不同。

  何況鶯歌又是他的第一個女人,忘不掉似乎也是那樣正常的事。

  但連家雖不講究那些個麻煩規矩,但在這些事上規矩還是十分嚴苛的,縱然連四爺再喜歡自己的通房丫頭,那也不能讓她在正妻進門之前誕下子嗣,所以林氏嫁過來之前,四房總算是還沒有庶子。

  她進門頭幾天,同連四爺也是蜜裡調油,過得十分愉悅。

  儘管知道了有這麼個通房丫頭在,卻也沒有太當回事。

  房中有通房丫頭的人,海了去了,她要是太較真,就顯得無理取鬧了。

  林氏一直這般告訴自己,倒也就覺得沒什麼不能忍受的,直到那一日連四爺突然同她說,要抬了鶯歌那丫頭做姨娘,給她個名分,而且要把避子湯給斷了。

  她還未誕下嫡子,那丫頭怎能先斷了避子湯?

  萬一鶯歌先她之前有了身子,豈不是要先有庶長子?

  她自然是不答應,何況哪有她一進門就抬了通房做姨娘的道理,至少也得等鶯歌誕下孩子才能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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