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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盼著昱王能跟連家聯姻的。

  據聞皇上屬意的那位連氏女,年紀不大,張狂嬌縱的名聲在京城裡卻不小,而且父親又是個傻子。

  一個傻子的女兒!

  如果老七娶了這樣的姑娘為正妃,可不得淪為京城裡的一樁笑話?

  天大的笑話!

  他只要一想起來,就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至於連家掌著的漕運,充盈的庫房是否會成為老七的助力,他皆不在乎。

  因為他遲早!遲早是要滅了連家的!

  然而雲甄夫人沒有應下,他所期盼著能夠看到的事,就成了泡影。

  他實在是想不出,除了娶連家的傻子之女為妻外,還有娶誰能更叫老七丟人。

  實在是,太可惜了……

  太子這樣想著,深深嘆了口氣,腳下步子越走越遠。

  站在花蔭里,遙遙望著他遠去背影的陳公公,也終於面無表情地將視線收了回來。

  第121章 出行

  時至五月初五,天色尚未亮透,河道四周便已是人聲鼎沸。

  彩帶在風中飄揚,像天邊綺麗的雲霞。

  今兒個,竟是個難得的涼慡好天氣。

  天空晴朗,日頭卻不熱辣,藍天白雲,伴隨著一陣陣的清風,恍惚間叫人以為身在春日裡。岸邊的花開得也好,奼紫嫣紅,穠艷得恰到好處,風裡滿是馥郁怡人的花香。

  若生亦趕在天色大亮之前便起了身。

  左右是要出門的,早些起身也好。

  吳媽媽便命人送了吃的上來,一碗雞絲清粥,她沒一會便用盡,又吃了幾隻水晶蝦餃這才作罷。吳媽媽瞧著高興,一向嚴肅的面上也露出笑來,說姑娘胃口真好。

  胃口好,身子才能康健。

  說罷底下又有人來問話,請示若生今兒出門是否需要另備點心吃食。

  雖說這人仍在京里,但賽舟大會一直會持續到傍晚時分,如果若生沒有中途回來,勢必就得留在外頭解決飯食的事。當然不備也可,等到了時辰,府里自會遣人去送吃的。

  但今日明面上是去看賽舟,其實卻形同野遊,如今就帶了吃的去,更是別有一番滋味。

  若生的心思即便沒在這上頭,聽到底下的人問的話,仍是想也不想便說了句:“備上吧。”

  一群人就匆匆開始準備起來。

  若生則動身前往明月堂,向父母請安。

  外頭熱鬧,人人都知道,連二爺也不例外,是以他一見著若生就問:“你等會便動身?”

  若生笑著頷首:“您隨我一道去?”

  等到了地方。自有人看著他,也不礙她見蘇彧。

  可連二爺想了想後卻搖了搖頭:“算了,年年都去,也沒什麼意思。”

  往年若生不去,他可都是去的。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他忽然哈哈大笑了兩聲,說:“不知道河裡是否還撈得著魚。我想吃烤魚了!”

  若生扶額:“讓廚房裡給您烤。”

  “也成。回頭就讓他們烤!”連二爺笑眯眯的,說著回頭讓人烤,結果轉身就要去找人。

  若生無奈地搖搖頭。終於得了閒同朱氏說說話,“您身子可好些了?吐得還厲害嗎?”

  據金嬤嬤說,若生的生母段氏懷著她時,毫無害喜之狀。胃口反而比平常還更好了些,除了更能吃更能睡外。根本沒有孕吐之類的。然而朱氏就正好相反,害喜頗嚴重,吐得比吃得還多。

  可這又能怎麼辦呢?

  偏生雙身子的人,也不能餓著。

  她就只能先吃。吃了難受又吐掉,吐完舒服了些,接著再吃。

  一日日就這麼過來了。

  饒是若生沒懷過孩子。瞧著朱氏這模樣,也覺難受。更不消說朱氏本人。

  但朱氏聞言也只是笑著搖搖頭,說好多了,讓她不必掛心。

  隨後說了兩句,朱氏忽道:“怎地想起去看賽舟了?”

  若生怔了下:“前些日子想起這事,就起了心思去瞧瞧。”

  “我原聽著金嬤嬤說你怕水,還當你今年不會去呢。”朱氏叮嚀著,“去了便好生留在畫舫里看看吧,外頭還是不要輕易走動了。”

  若生遲疑著:“怕水?”

  她壓根不記得這事了。

  如今的她,閉氣只怕還是一把好手。

  朱氏說:“金嬤嬤說你有一年端陽節時,從甲班上掉下去了,養了好些日子才養好,後來就不敢再近船舶了。”

  連家手掌漕運,她身為連家的姑娘,卻是個不敢坐船的……

  難怪她對端陽節這一日的賽舟大會沒多少印象。

  若生汗顏,將朱氏的叮囑悉數應下。

  少頃,扈秋娘來稟,四太太那邊打發了人來傳話,車馬已經備妥,可以出發了。

  若生便直接從明月堂出來,往二門去。

  連家小輩人不少,出門一趟浩浩蕩蕩的,不能缺了人看顧,少不得得跟個長輩去。但若生的大伯母,連家的大太太周氏孀居多年,日日禮佛,喜歡清淨,斷不會一同前行;二太太朱氏,剛知道有了身子,也是不宜去湊這個熱鬧;三太太管氏日常事務繁忙,一溜的管事媽媽見下來,也早沒有閒暇再去看什麼賽舟大會。

  所以此番和若生一行一起去的人,是幾個妯娌里最年輕的四太太林氏。

  車馬也都是她安排的。

  若生隨意選了輛中間的上去,剛剛坐定,門口帘子又晃動起來,上來個人。

  “怎麼是你?”來人方一站穩,瞧清楚了若生便不悅地說了這麼一句,柳眉倒豎,斜眼看她。

  若生聽著這說話的口氣,看都不用多看一眼就知道來的是誰,當即笑眯眯抬起頭來望過去,招招手:“五妹呀,你三姐我可是個不計前嫌的人,快來同我坐吧。”

  五姑娘連宛音聞言,臉色發青,“哼”了聲轉身就下了馬車,徑直跑到前頭去,打起帘子就要往馬車裡去,卻不防裡頭已經坐了兩人,面色一沉,兀自上前,口中說:“二姐跟四姐去一個同三姐坐一輛車。”

  口吻近乎吩咐,但二姑娘跟四姑娘都是性子綿軟的人,不擅同人爭執,聽她這般說話也無人作聲訓斥。

  五姑娘的口氣就愈發生硬了起來:“要不然,三人哪裡坐得下。”

  明明她才是後來的那一個。

  連四姑娘小聲說:“五妹,三姐那車既還空著,你為何不自己去?事情總要有個先來後到的。”

  五姑娘嗤笑:“四姐這話什麼意思?是嫌我來晚了?還是不樂意我也去?又或者是因為今年主持賽舟大會的人是我爹,不是三伯父,你心裡頭不痛快?”

  “我幾時說過這些話?”四姑娘著急地分辯起來。

  “你雖然沒有明說,可我都聽出來了!”五姑娘宛音眉眼間有了得色,“回頭我將這話告訴了三伯母。瞧你還怎麼狡辯!”

  連三太太管氏掌著府里中饋,平素最要緊的就是個“公正”,但這“公正”往往是得建立在委屈自家姑娘身上的,加上四太太炮仗脾氣,所以這事說到四姑娘母親跟前,贏的鐵定是五姑娘,挨訓的則必然是四姑娘。

  五姑娘宛音熟知這些。運用得也是得心應手。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一落,四姑娘就只能收了聲。

  五姑娘便催促起來:“那就四姐去吧,趕緊的。別耽擱了時辰!”

  她聲音並不小,馬車外站著的丫鬟婆子皆聽了個清楚,然則始終無人敢出聲。

  連四姑娘咬著唇瓣準備站起身來,她笨嘴拙舌的。萬一多說兩句真叫人扯到了父母親身上,就不好了。不如索性如了連五的意。

  二姑娘略顯擔憂地喚了一聲:“四妹……”

  就在這時,馬車帘子忽然被高高撩了起來,探進來張瑩白似玉的面孔,叫她身上穿著的淡櫻色夏衫一襯。愈發眉目精緻姣好,眸似點漆,下頜有著柔美到不可思議的弧線。

  “三姐!”“三妹……”

  剩下未曾言語的一人則翻了個白眼:“三姐也想來擠一擠?”

  若生似笑非笑。揉搓著一角帘子:“五妹,你的儀態也忒差了些。四嬸平素就是這般教你的?”

  其餘姐妹顧忌連五,她可沒什麼可顧忌的。

  五姑娘卻哪裡受得住這樣的話,當下暴跳如雷:“三姐這話是何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說你儀態不佳,丟人罷了。”若生漫不經心地鬆開手,後退兩步,側身面向前方,朗聲喊了一句,“四嬸!”

  連四太太林氏正要上馬車,聞聲扭頭來看,瞧見是若生,總算還是笑著的,一面走近來問:“怎麼了?”

  一轉頭,她亦瞧見了馬車裡的幾人,不覺怔了下:“怎地都擠在一處?”

  “可不是,所以我來邀五妹同我一輛車,四嬸意下如何?”五姑娘張張嘴要說話,卻被若生搶了先。

  林氏脫口說:“這就正好了!”一面喊自己女兒下車,勿要耽擱。

  五姑娘咬著牙,見母親面上漸漸現出不耐煩來,終於還是下了馬車,朝先前若生那一輛去。

  林氏口不對心地誇了若生兩句,也轉身往自己的馬車去。

  若生這時才得空同馬車裡的兩位姐妹說話。

  三房的四姑娘同她還算相熟,長舒一口氣後,連聲道謝。

  似乎若生弄走的人不是連五,而是什麼厲害的瘟神。

  回到自己的馬車上後,若生並不多看五姑娘一眼。五姑娘受到了輕視,又開始不滿:“你為何非要同我坐一塊?”

  若生閉目養神,淡淡道:“因為我歡喜你呀。”

  連五:“……”

  若生別過臉去,沒有再言語。

  她喜歡四叔家的這位五妹嗎?當然是不喜歡的。

  一來是因為四叔,二來也的確是因為這位五妹性子不討喜。

  她將人弄回這輛馬車,只是想著性子和善的二姐跟四妹哪個都不是連五的對手罷了。那倆位都是難得出門遊玩的,同連五呆一路,委實太不幸……

  所以這人,還是同她一道吧。

  萬幸,五姑娘叫她一句話給堵住了嘴,一路上竟是沒有再開過口。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在一處湖邊停下了。

  今日賽舟,自是在河道中進行,但連家的畫舫卻泊在鏡湖。

  第122章 賽舟

  鏡湖顧名思義,形如菱花銅鏡,水面平滑,縱是起風之時,亦無多少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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