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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裝了,她不再在他面前偽裝。
偽裝成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聽她提及此事,他看著她眼中的恨。蕭逸琅由怒轉悲。忽然間,他便手足無措起來。他又抬手,摸著她的眼角,不禁紅了雙眼, 「阿斐,孤不是……」
他頓了聲, 「孤不是想殺你!」
「孤只想讓你求孤,孤沒想讓你死!」
他不想殺她的。
他不想!
「求你?」
穆青綿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她搖了搖頭,視線放遠。
唯有求他,才能活下來。
倒是他為人的氣度。
可那樣活著,與螻蟻何異?
倏然,青綿只覺自己的胳膊被人用力掐緊,她被逼與他對視,隨即,她聽見蕭逸琅問她: 「你與蕭鈺峙到底是何關係?」
「你去登聞院敲登聞鼓,不止是為了你兄長,也是為了他對嗎?是他將你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穆青綿抬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蕭逸琅。
「阿斐。」
不知為何,蕭逸琅看著她這副模樣,心糾著疼。他找到她是開心的,可他寧願她不記得以前發生過的一切,不記得他們之間那些不開心。
他們可以重新開始。
他不想她變成這樣,識趣,知命。
甚至,看他的眼神有恨,也有怕。
他怕她殺了穆勤遠,還是蕭鈺峙?
「穆勤遠是你兄長,你待他好。可蕭鈺峙呢,他為你做過什麼?」
他做的。
是他讓她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也是他讓她知道,該如何往前走。
瞧見穆青綿不吱聲,蕭逸琅問他, 「前世,你與他究竟做過什麼?」
「你覺得我與他做過什麼?」
倏然,蕭逸琅原本溫和是表情消失不見,他的臉上陰雲密布。他的雙手死死地按住穆青綿的肩膀: 「穆灩斐!你!究竟與他做過什麼?」
聽他喚這個名字,穆青綿愣了愣,臉上的笑容變得有幾分譏諷。他如今不是知道她原本真實的身份麼,為何喚得還是穆灩斐?
「我讓他篡位,讓他殺了你。」
這些事情,他都知道。
也是因此,他廢了她。
「我問得不是這些。」
青綿出神,不經意間,她想起元季珠來尋蕭鈺峙的那日,她刻意帶蕭鈺峙進了她的帳內。
是她,引誘他。
眼見穆青綿出神,蕭逸琅手背上的青筋暴起,狹長的丹鳳眼狠戾,眼底的殺意無法掩藏。
青綿見狀,心中大駭。她的手抖了一下,隨即,毫不猶豫地從自己髮髻間奪下金釵,對上蕭逸琅。
蕭逸琅低頭,看向她手中的金釵,冷笑了聲。
「來,殺了我!殺了我!」
他早已不想活了!
這十餘年,他等她,等了這麼久。
心心念念地,不過是等他回來,便當一切都未發生過,重新開始。
他定會讓她成為大齊歷史上最受寵的皇后。
可她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她假裝不認識他,早早嫁了人,還為了蕭鈺峙忤逆他!
蕭逸琅紅著眼看她: 「我們一起死在這兒,好嗎?」
不!
她不能和他一起死在這兒。
如此一想,青綿手中的金釵跌落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
蕭逸琅被金釵跌落在地的響聲吸引過去,隨即,他的視線下移,看過去, 「你看你,連殺我都不敢了。」
穆青綿厲聲喝道: 「蕭逸琅,你能不能別瘋了!」
瘋子,真是瘋了……
他是大齊儲君,若他死了,她的家人會受牽連,朝堂也會掀起腥風血雨。
青綿強壓下自己的情緒,試圖喚醒蕭逸琅: 「你既已重活一次,難道不記得自己前世的政績了嗎?你對得起天下百姓,對得起大齊,又對得起你這麼多年以來,汲汲營營,苦心經營的一切嗎!」
「政績?」
蕭逸琅的眸子轉了轉,他雙眼通紅,未曾直面穆青綿的問題,而是倏然間想起了另外一樁事: 「你死之後,去了哪裡?」
青綿聞言一怔,不知他是何意?
「在皇城。」
她未瞞他: 「我的靈魂一直沒有離開,我在這裡,親眼看著你上朝,殺臣,納妃……」
直至他被蕭鈺峙殺死。
蕭逸琅忽然笑了起來, 「所以你一直都在,你一直陪著我。」
她一直都陪著他……
青綿恍然,她被蕭鈺峙一把擁進懷中,緊緊抱住。她未曾告訴他,她不是自願留下來的,而是離不開,她只能留在皇城。
青綿清醒地思考著眼前的局面,蕭逸琅如今種種行為她摸不透,他到底是想要對她好,還是想要置她於死地?亦或者是,他足夠有耐心,要等獵物撲進網,誅心而殺。
不論他有何目的,今生,她必不會再信他。
眼下,絹絲案已破,寧遠侯將死。穆越因穆灩斐之死而無法與蕭逸琅達成真正的盟約。這二人是太子黨的主力,除了這二人,蕭鈺峙的壓力會減輕不少。
她望向窗外,只見院中的梧桐樹葉已變得深黃,不知不覺,從入夏進京,便到了秋日。
算著時日,突厥人不久後會有所動作,而今,寧遠侯一死,朝中無人出兵北征。眾臣明哲保身之下,為了江山社稷,只能暫且放下對蕭鈺峙的追責,呈聖上,命他戴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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