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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也曾是統率雄兵的名將,其中道理,他自然清楚。
然而一句預言,始終在他心頭熊熊燃燒:“神女安社稷,天子斬敵酋!”
天子,斬敵酋!
此戰絕不應該以無聲無息班師回朝結束,它應該波瀾壯闊,應該盪氣迴腸,應該氣壯山河地終結在李信親手斬殺伊斥這個畫面上,這是命中注定,是時勢的必然!
一月三十日,李信統率三萬精兵,出城迎戰,在蒼浪以北的婆羅川列開陣型。
第一戰,伊斥敗退,李信率軍追襲數十里,在草鞋坳附近再次大敗敵軍。君臣將士,士氣勃發,哪裡還聽得進裴放再三勸諫,不但沒有收兵,反而一鼓作氣殺入了地勢險惡的草鞋坳。
這第三戰,情勢陡然扭轉。
四下戰鼓震天,柔然伏兵合圍。兩旁高山險峻,向谷坳中亂箭齊發,涼軍人馬自相踐踏,死傷無數。裴放拼死保護李信殺出重圍,不幸陣亡於亂軍之中,天子李信被俘,將士們屍橫遍野。
噩耗傳回蒼浪,軍心登時潰散。
解甲歸田的大將軍賀朝宗正在蒼浪鄉間養老,只因關心戰事,第一時間得知蒼浪情勢危急,飛馬趕去城中指揮殘兵。然而柔然兵馬來勢極快,借涼軍潰敗之勢,當天便衝破長城屏障,一舉攻下蒼浪,老將軍賀朝宗率守軍戰至最後一刻,壯烈殉國。
蒼浪一失,涼軍失去立足之地,面臨著被柔然騎兵在平原上盡情踐踏的局面。僅餘的十五萬大軍緊急撤退,趕回敦煌保衛國都,然而已經遲了。二月四日深夜,涼軍在宓水江畔被柔然追上,剛剛吃了大敗仗的涼國軍心已散,未能阻止有效防禦,三軍一衝即亂,全軍覆沒。
蓮生只覺得全身冰涼,錐心刺骨的涼。整個玉宸宮似乎被冰水浸滿,不,被血水浸滿。
老將軍。裴太尉。舉國精銳。無數英魂。一朝覆滅,無一倖免。
柔然大軍已經乘勢揮師南下,照鐵騎突進的速度,不出半月就會殺到敦煌。敦煌守軍幾乎盡數隨御駕出征,城中兵馬只剩曜鋒騎一千、昭銳騎一千、中尉一千,三千掛零的老弱殘兵而已,城防已經形同虛設。要調集邊境守軍前來馳援,決計趕不上柔然入侵的速度。
第198章 家國大業
◎鑲金嵌玉的天子座席,就在兩人身後。◎
遷都!遷都!
深夜裡的齊光殿,燈火通明,朝臣們聚集階下,嘈雜地議論:
“敦煌無力守衛,眼下唯有遷都一策。”“當務之急,立即棄城,遷都酒泉避險。”“酒泉哪裡擋得住?須往南方去,赤岸或可一守……”
“遷都不可行!”蓮生急切開言,嘹亮的男兒聲音,蓋過亂紛紛的喧譁:“朝廷可以遷,百姓如何遷?國土如何遷?如此棄城而去,豈不是將敦煌三十萬百姓、北方千里沃土,拱手送給了柔然嗎?”
“龍驤將軍所言差矣。柔然要的是朝廷,不是百姓。國土淪陷,將來還可以收復,隴安郡不是完璧歸趙了麼,但是朝廷一旦落入柔然手中,必然是覆滅的下場!”
“百姓落入柔然手中,難道還能倖存麼?”蓮生也禁不住動了氣,雖然面對幾位老臣,語氣也是毫不客氣:“柔然攻破蒼浪,是如何屠城的,戰報中說得明明白白,諸君不會沒聽見吧?”
“澹臺將軍,請注意你的身份。”階下正中央,響起一個尖利的聲音:“龍驤將軍只是稱號,不是實職,雖然你號稱神女,但身為韶王妃,乃是後宮內眷,本沒有權力參與朝政。”
紛亂的人群,漸漸靜寂,眾人紛紛避開,讓那人踏著御階走上幾步,立於居高臨下之地:“遷都乃是眾望所歸,豈能由你一人來決定朝廷去留?”
三梁進賢冠,紫蟒盤身袍,鑲金玉帶,七彩朱綬的佩囊,是朝中最高貴的一品三公服制。
金冠之下,面龐瘦削,雙眼狹長,眸中總是帶著點譏笑之意,正是位列三公之首的大司空宋昀。
朝中最有威望的,原本有五位一品重臣。如今太尉裴放和大將軍賀朝宗殉國,丞相莊麟趾死於刑獄,新任丞相還是立足未穩的新人,能左右朝政的,只剩宋昀與章琮了。宋昀比章琮年輕得多,然而極受李信寵信,是李信臨行前指定的攝政監國之人,地位比在座所有人都更尊崇。
當然了,在座的還有兩位皇子,然而兩人都不是太子,都不得李信寵愛,又是眾所周知的不睦,不可能在這種時刻取信於群臣……
“龍驤將軍怎麼就無權參與朝政了?隴安郡是誰奪回來的?”韶王李重耳最忍不得妻子受辱,當即厲聲駁回:
“對遷都有異議的,又豈止龍驤將軍一人?降是不能降,遷也不能遷,遷都就是讓出北方國土,半壁江山不保。當此情勢,唯一對策,是決一死戰!”
群臣的視線,立即暗暗瞄向坐在李重耳身側的宣王李重霄。那金髮青年一如既往地冷靜,沉穩,凌厲的金眸,向群臣掃視一周。
“韶王和龍驤將軍說得沒錯。”李重霄朗聲開言:“保衛京師才是天下根本。眼下之計,當不言遷都,不言降敵,萬眾一心,死守敦煌!”
喧譁的大殿靜了片刻,群臣瞪著眼珠,面面相覷。
沒聽錯吧?韶王和宣王一向針鋒相對,如今竟然一拍即合,說話說得像回聲一樣,這是什麼稀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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