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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耳聽了他的講述,簡直肝膽俱碎。
一掌拍在案上,瞪視著辛不離,連罵都罵不出來。
自己對蓮生一片情痴,只因姻緣難結,拼命按捺,對這陪伴蓮生千里遠行的苦水井神童,縱然滿腔嫉恨也毫無辦法。然而這傢伙如此文弱,無能,活生生把蓮生丟在險境而無法救護,蓮生若是終生與此人相守,叫他怎能放心?怎能放心?
一想到蓮生的處境,心都迸血。依他以往的性子,當即就拔劍沖向金烏島,然而歷經隴安夜襲的教訓,深知冒失衝動害己害人。祁連郡圍剿這妖蛇已有一年時間,次次全軍覆沒,至今還有無數人中毒昏迷不醒,絕不是他只憑一腔熱血單槍匹馬就能斬殺……
暗夜幽深,府衙燈火通明。
李重耳連夜召集祁連郡郡守、郡尉等一干人馬,圍著金烏島的輿圖商議戰策。辛不離作為戰過妖蛇的見證人在場,第一次見識統帥調兵遣將,他從沒想到這個傲慢惹厭的小殿下,面臨戰陣如此指揮若定,凜然大將之風:
“……人人服解毒-藥物,以布巾掩緊口鼻。八個戰隊各五百人,從八卦方向上島,前隊槍矛,中隊弓箭,後隊強弩,每隊再分兩隊替補。精選一千軍士游擊,武備庫挑選最精銳的刀劍盾牌,準備近襲。三百民伕搬運雄黃與火種,準備火攻……”
分派完畢,各行其是,李重耳揚長而去,辛不離呆了一瞬,跟在後面緊追:“我呢?我在哪個隊裡?”
“你就不要再去了!”李重耳煩躁地回頭,瞪他一眼:“你手無縛雞之力,面對妖蛇有什麼用場?別要我再分心保護你!”
“我幼時捉過蛇,知曉蛇性,未見得沒有用場。”
“哼,本王知道要戰妖蛇,豈能不研習蛇性?蛇懼火,懼煙,懼雄黃,喜幽濕,要害在七寸……”
“殿下可知蛇的七寸在什麼位置?”
“那個,自然在蛇頭下七寸之處。”李重耳一言出口,自己也覺得不對,翻著眼睛凝神思索,辛不離趕緊開言:
“那是一尺長蛇的算法,如今這蛇長達百丈,殿下數著七寸去刺,連蛇信子都刺不到!還是讓我同去吧,必定可以參謀一二。”
李重耳歪頭打量他片刻,眼中轉過了各種不信任、不喜歡、厭惡、戒備、嫌棄……然而救人重要,此君醫術高明,頗有些獨到之處,沒準兒真的能派上用場。
終究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你跟著我,不要亂跑,你這文弱的小身板,只怕被妖蛇掃一尾巴就拍死了。我去救蓮生的時候,你給我站得遠遠的,不准礙手礙腳。”
辛不離豈不知他那點小心思,心中又氣又恨,咬了咬牙,也唯有點頭應承。韶王李重耳那是大涼如雷貫耳的第一勇士,有他出手,蓮生獲救的希望確實大了許多,只要她能得救,其它的……其它的所有一切,他都忍了。
思忖一下,自腰間佩囊摸出一顆圓丸,攤在手中,拔劍剖成兩半,遞了半顆給李重耳:
“這就是‘蛇總管’,蓮生制的祛毒-藥丸,只剩一顆,分一半給你。比普通解毒-藥靈驗百倍,噙在口中,縱使靠近妖蛇也是毒氣不侵。明天你必然要與那妖蛇貼身廝殺,須當心它口噴毒霧。”
“有那樣厲害?”李重耳一聽是蓮生所制,頓時眉花眼笑,一把自他掌心抓過,珍重握在手中看了又看:“咦,你這傢伙不錯啊,還分我一半,如此慷慨仗義,適才錯怪你了。”
辛不離憋著胸中無窮悶氣,冷冷轉身,掉頭而去:
“我是為了蓮生,不是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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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一樣的花海里,斷續傳來錚琮琵琶聲。
蓮生已經撐了三天,疲累已極。沒有食物,沒有飲水,這都還沒關係,她僅靠花香可以維持生命,然而日夜不能安歇,縱是強悍男身都經受不住。偶爾陷入昏睡,身邊那妖蛇立即有動靜。唯有強打精神,繼續彈奏下去,方能維持妖蛇寧靜安歇。
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蛇身高大濕滑,躍又躍不過,爬又爬不上,雖然蓮生攜了承乾劍,但以女身的嬌細手腕,仍是竭盡全力都無法刺透那堅厚鱗甲。唯有冒著激發妖蛇殺機的危險,將琵琶奏奏停停,沿著妖蛇圍成的圈子往來摸索,在這蛇身的輾轉翻動之間尋找一絲機會。
日色朦朧,琵琶聲碎。太陽已是第三度升起於湖面,自蓮生睏倦難當的雙眼中望去,忽紅忽白陣陣恍惚。耳邊傳來異響,戰鼓聲,號角聲,人喊馬嘶聲,一瞬間令她回到了隴安城外,金戈鐵馬,刀光劍影,漫天漫地襲來……
怎麼,是做夢麼?
口中那顆蛇總管剛剛已經化盡,是被毒霧所侵,出現幻覺了麼?
不!不是幻覺!是救兵到了!
火光沖天而起,將半個天空映得赤紅。刺鼻的雄黃氣息穿破陰森毒霧,隨著滾滾黑煙瀰漫空中。漫山遍野襲來軍士,弩-箭如雨,帶著尖利的嘯響射向蛇身。
遍體鱗甲,刀槍難入,然而一隊精兵持強弩攻上,竟然專射蛇眼。那妖蛇兇悍地張開大口,噴射毒霧,巨大的蛇身橫掃山林,官兵一片慘呼,數千軍士如稻草人般被掃向四面八方……緊緊盤蜷的蛇身間,終於露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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