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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重耳縱馬飛馳城內,奔出數里,方在道邊勒定,指揮旗號,讓大軍洶湧而過。回首四顧,神情驟然急切,大叫一聲:“七寶?”

  “來了!”

  身邊一人響亮回應,周身浴血,臉上污糟一團,已經難以辨認真容,唯有一雙明眸依然爍爍閃亮。

  “沒受傷?”

  “怎麼會!”

  兩人相視一笑,李重耳伸手拍拍蓮生的頭,敲得頭頂兜鍪噹噹作響:

  “好小子,果真不負我望。從今後,大涼的先鋒就是你我二人了!”

  “一言為定。”蓮生咧了咧嘴:“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嘛!”

  ——————

  隴安城已經不像是一個城池。

  全城瀰漫著濃烈的血腥氣,腐臭氣,刺鼻的烽火氣。城牆被累累積血浸成可怖的黑紫色,破敗的女牆,東一處西一處被巨石砸塌的孔洞,創痕累累的城門,飄著斷裂槍矛的護城河,四處銘刻著生死決戰的痕跡。

  城中將士所剩無幾,個個面黃肌瘦,全身染滿污血和黑煙。飽受血與火洗禮的百姓們也早已不能置身事外,眾多民伕和軍士雜在一起守城,連老弱婦孺都在幫忙修補城牆、運送軍械。一張張的面孔已經不像是人,面色、神情、衣著,都更似漂移的鬼魂。

  唯有在大軍進城時候,那些灰白的面孔終於恢復血色,絕望的眼眸重又綻出精光,將官軍士,男女老少,跪伏在道邊激動地哭叫,將城中僅餘的一點羹湯與果菜,呈給千里馳援的王師。

  蓮生從未感受過如此的激奮,以往救己救人,相形之下都是小事一樁,遠不如沙場退敵這般令人熱血沸騰。據領軍都統張鈞程向李重耳稟報,夏軍前日強攻,已經以投石機砸爛一段城牆,城中人力不足,無力及時修補,若是援軍再晚來一步,隴安就撐不住了。

  晝夜兼程的千里奔波,終歸是有回報,三軍將士捨生忘死地浴血,換來了數千條生靈的安寧。

  夏軍仍在圍城,勝敗殊實難料,然而為著這城中拼死堅守的軍民,蓮生願意揮舞她的銀槍,與入侵的強盜小賊對戰到底!

  “敵眾我寡,當堅守城池,不可出城對戰。至多一月,嚴寒到來,夏軍必然退兵。”

  病榻上的賀朝宗,執著李重耳的手,再三仔細叮嚀。老將軍畢竟年事已高,一路上奔波顛沛,入城後病況加重,已經不能理事。若依著李重耳的心性,當然是只想持槍縱馬正面殺敵,然而在這不怒自威的長者面前,他只能點頭應允。

  敵眾我寡。又是敵眾我寡。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勢均力敵呢?

  冬風已經寒涼,郡守府衙卻是一片火熱。

  李重耳坐鎮中堂,指揮將士修築工事、整飭軍備、全力守城。眾將暗中都以賀朝宗為三軍靈魂所在、軍民仰賴的靠山,此時見他病倒,由這少年獨挑重擔,不免各自揣了各自的心機。卻不料李重耳雷厲風行,殺伐決斷猶勝老將,升堂第一件事,便是斬了幾員違反軍法十七禁的犯將。

  “殿下,那副都統靳全孝乃是卑職的堂兄,他莽撞無知,誤犯軍法,實非有意為之,還望殿下開恩……”慶陽郡守靳全忠慌張萬狀,連聲向李重耳哀求:“求殿下看在他從軍多年的份上,容他戴罪立功……”

  “從軍多年,更應知道軍法嚴厲,令出必行。”李重耳面色如鐵:“‘散播怨謗,動搖軍心’乃是第十五禁明文規定的大罪,你弟兄二人不知道麼?靳全孝多次慫恿將士棄城逃走,說什麼此戰必輸,不如早早求和,你為何不加懲處?”

  靳全忠額頭全是冷汗,一聲不能應答。李重耳炯炯掃視他的面龐,神情中有幾分悲憫之意,更多的是厭憎與堅決:

  “既是骨肉,更應嚴加管教。‘賞不逾日,罰不還面,不維其人’,豈能例外。你們弟兄皆受朝廷俸祿,就應忠心報國,保得一方水土平安,你捫心自問,做到了嗎?望你以他為戒,惕醒精神專心守城,若被我抓到你的把柄,當心連你一起問罪!”

  “……是,卑職……不敢……”

  烈烈朔風中,轅門外三聲炮響,靳全孝與幾名犯將的頭顱高高掛起在旗杆上示眾。

  賞罰分明,令出必行,軍心一片整肅,已經不再是大軍初入城時瀕臨崩潰的慘況。

  若果真如賀朝宗預計,如此堅守一月,圍困自然得解,來年整飭軍情,奮發再戰,未見得不能勇克強敵收復失地……

  “姬先生,快走啊,你要幹什麼?”

  隴安城大街上,巡城隊伍中的蓮生向身邊的姬廣陵呼喚。

  姬廣陵停在一條巷邊,雙眼直直地望著巷內,任蓮生怎樣喊他,都呆立不動。

  他們跟著李重耳一起巡城,如果發現異狀,自然要多加矚目,然而那巷內冷冷清清,分明是連個人影都沒有。

  連日在統帥帳中聽差,蓮生已經大略知曉了這位白衣將軍的來歷,對他那慘痛經歷,當然抱著同情,然而此君乃是戴罪從軍,對他到底有沒有通敵賣國這一點,連李重耳與賀朝宗都不能確認。此時忽見他表現異常,隊伍前列的李重耳也警惕地回過頭來。

  “姬先生?姬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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