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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凝香苑內外,暗夜茫茫,無邊無際,只剩了針刀與瓷罐相觸的細微碎響。

  蓮生秉著燭火,細心為辛不離照亮,望向辛不離的眼神里,不自禁地也充滿了由衷敬意。

  她眼中的不離哥哥,一直是個平凡的鄉野少年,憨厚得略有些笨笨地,尤其在她面前,有時候連話都說不明白。

  然而此時見他燈下施針,手法熟練,利落,一雙手穩定至極,那刀痕一點點覆蓋紅痣,精細,纖薄,紋絲不亂,全然一派名醫風範。

  昏黃燭光映在他的面頰,光影柔和,輪廓起伏,將那敦厚的臉也照得無比英俊,明亮的黑眸只望定面前傷者,有著一種近乎聖潔的莊嚴神情。

  這是一個醫者的大美,專業的大美,令人仰慕到拜服。白妙也不再顫抖,可見沒有絲毫疼痛。那些小女兒家的擔憂、恐懼,全是多餘,辛不離根本沒有心思去看她身體,他眼中呈現的,只是傷者,傷口,那才是一個醫者要全心應對的所在。

  蓮生取出懷中絲帕,輕輕替辛不離拭去額頭滲出的汗珠。一顆心裡再沒有緊張,焦慮,忐忑,滿滿的都是喜悅與安寧。他們都長大了,都成長為一個有用之人,這苦水井的神童,終於可以懸壺濟世,她必將傾盡全力幫他,與他攜手,守護苦難的人們……

  四更已過,雞鳴聲隱約傳來,辛不離終於停了手,以紗布印去紅痣上滲出的血滴。

  整顆紅痣的顏色都已消褪,要湊近細看才能看見整齊細密的刀痕。

  忙碌了整夜的辛不離,手中依然沉穩不亂,自藥箱中取出另一個瓷罐,揭取一張貝葉膏。這膏藥本有祛疤靈效,以男子陽剛熱氣催動,藥力發揮更快,辛不離將它仔細敷上傷處,手掌互搓發熱,輕輕覆於貝葉膏上按穩。

  躺在榻上的白妙,猛然間……

  “待我說完再繼續。”一旁的瘋子進江插言道:“照我瘋子進江的規矩,我必須說滿三千零一十七字,一個字都不能少。”

  白妙驚羞交集之下,伸手一把撩開臉上帕子,慌亂望向室中。

  只見榻邊,坐著一個身形高大的少年。衣著簡樸,肌膚微黑,正閉目凝神,一雙手掌交疊,按在……

  瘋子進江制止了他的動作。

  “別動。”他察覺到白妙的動作,雙眼並沒有睜開,只是沉聲叮囑:“相信我。”

  白妙閉緊了雙眼,緊緊咬住嘴唇,深吸一口氣,終於安定地靜默下來,再不出一點聲息。

  ——————

  沉沉暮靄籠罩了敦煌城。

  大街上,人群中,衣著富麗的胖子席淞扶著小廝肩頭,一瘸一拐地行向下榻的驛店來歸館。走幾步,喘一會兒,望著自己肥胖身形在地上印下的碩大身影,忍不住長長嗟嘆一聲。

  這敦煌城,國都,真不似他老家烏邑縣。太大了,太奇詭了,處處都讓他看不懂,就連打官司都打得這麼邪性。

  那個什麼白妙姑娘,分明就是包秀春呀?!

  清楚記得當年做的最合算的一筆買賣,四匹絹買了一個絕代佳人。本來聽人牙子說得天花亂墜,也不是很相信,畢竟一個十三歲的小丫頭,根本還未長成,能有什麼誘人之處?他席淞可是見慣風月,什麼樣的絕代佳人沒享用過?

  然而進得房裡,揭開帷帳,見到榻上橫臥的女子,頓時驚得呆在了當地。

  烏髮白膚,身形窈窕,一雙秋水眼淚痕依稀,尖尖的小下巴楚楚可憐。……

  突然瘋子進江出現,張牙舞爪地狂吼:“只准看脖子以上部位!”

  媽呀!真的是絕代佳人!

  霎時間精血直衝頂門,什麼都顧不上了,什麼良辰吉日,什麼沐浴梳洗,都不要了,手忙腳亂地命侍女給自己更了衣,便喝退眾人,興奮地撲入繡帳。卻不料那女子異常烈性,連撕帶咬,任憑席淞怎麼暴打耳光都不屈服,像頭野獸一樣在帳中掙扎嘶吼。席淞長得胖大,體質卻是稀鬆,一個疏忽,被她一腳踢中命根子,當即慘叫一聲昏厥在地。

  那女子掙扎著逃出屋門,立即便被聞聲湧入的家丁們死死按住。

  席淞沒輕饒了她,施了一番酷刑,立意要等養好了傷之後再狠狠蹂-躪。卻沒想到被這女子跑了,多年來想起來就又痛又恨。

  原以為要尋人已經無望,卻不料幾個月前有人找上門來,說是聽說府中逃了個美妾,有點線索要賣給他。一聽那人描述,敦煌甘家香堂一個來自烏邑縣的不明人口,分明就是他尋找多年的包秀春!這下子真是大喜過望,許來人一筆巨款,讓他幫忙捉回包秀春,仗著自己豪富,有錢又有閒,索性親自跟著來追索一遭。

  那甘家香堂也是邪性,居然是個女子當店東,比男子還強硬,對席淞冷眼冷語,堅決不肯交人。席淞手中有鐵證,哪裡怕她抵賴?連她一起告上縣衙,說甘家香堂藏匿逃亡小妾。

  然後,就在昨天,最邪性的事情出現了。

  縣衙開堂,問罷事情原委,傳來白妙對證。席淞指認她就是包秀春,有胸口紅痣為證。“若不是我自己的人,如何能被我知曉這隱私之處的記認?”席淞在公堂上指著白妙狂笑:

  “包秀春啊包秀春,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改得了名字,改不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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