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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箭頭乃是中原玄鐵工藝,苗人久居深山,冶煉出來的鐵質遠不如中原。苗鐵向來粗糙黯淡,生脆易斷,所以此箭並非苗箭。」
「大人英明,屬下愚鈍,竟未發現這細微的差別之處。」
何玉聽見此話,心下不知為何隱隱起了一絲僥倖,暗自慶幸不是苗箭。
而前行的陸清河卻猛然停下腳回頭,冷聲道:「不是我英明,是何玉你有二心了。」
「什麼?」
何玉大驚,嚇得背脊一陣陣寒意,立刻就跪在了地下,矢口否認。
「大人,屬下忠心耿耿,絕無叛主之意!」
陸清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扯了扯嘴角,頗為失望道:
「我不是說你背叛我的意思,是你對銀鈴。才不過幾日功夫你就開始對她卸下防備,甚至是包庇她。」
「屬.....屬下.....」
何玉無法爭辯,因為自己的確包庇了銀鈴。在對乾州一無所知,前狼後有虎,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的情況下,暗自期望她和哲秀秀是無辜的。知道那箭矢不是產自苗寨而感到大幸,希望是有人栽贓陷害。
但卻忘了,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銀鈴為什麼要撿走城樓上的箭矢。
「我問你,射上城樓的箭矢去哪兒了?」
陸清河扶了把何玉示意他起來回話,明明在適才和楊翰對峙之餘就已經發現,銀鈴趁無人注意之機悄悄撿走了地下的箭矢,卻還是故意在問。
他再試探何玉也是在敲打他,叫他莫叫一個妖女迷了眼。
何玉知道瞞不住的,繃緊的肩頭一塌,喪氣道:
「對不起大人,讓您失望。屬下確實對銀鈴姑娘大意了,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先入為主認為箭不是苗人射的了。其實剛才在馬上之時,屬下就感覺到她懷裡藏了東西,但沒來得及問。還有那個叫巴東的男子就是那夜出現在客棧的人,此次刺殺應當是兩人合謀的。」
陸清河語重心長又道:「我不是說苗人不能信,只是現在形勢複雜,防人之心不可無。這箭頭上的鐵來自於中原,說明不僅有人散播謠言鼓動苗民造反,還在暗地裡倒賣鐵器支持他們。銀鈴精通官話,她父親又是個常年遊蕩漢苗兩界的貨郎。你剛才也說了巴氏餘孽死灰復燃,所以銀鈴和哲秀秀真實的身份現在還不好說,我只是希望你能夠謹慎些,至少現在你我二人不能生了嫌隙。」
何玉:「是。」
至於如何得知銀鈴身份的事陸清河沒說,突然責問也不是想要責怪何玉什麼,只是想要提醒他任何時都不能放鬆了警惕。
想要取得苗人信任,緩和漢苗矛盾任重而遠,他們絕不可以路還未行,就在此地先以身殉道了。
許是覺得自己適才有些太兇了,陸清河又故作輕鬆的模樣,在何玉胸口打了一拳似在寬慰他。
「我知道銀鈴是個很好的姑娘,會功夫又機靈,還精通漢苗雙語。將來查清楚她的身份能為我們所用,對於在苗疆改土歸流來說大有裨益。到那個時候你再....」
他頓了一下,不知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如何。不過幾日而已,一個男人就會對一個女人產生那樣的情愫。
或許只是英雄知己間得惺惺相惜罷,陸清河輕鬆笑道:
「到那時候你再對她好我不會攔著你.....」
「大人屬下沒有那種心思,絕沒有!您不要誤會,我只是覺得她幾天有點可憐,所以才....屬下若是敢有那樣得心思,願自絕於您得面前。」
何玉清瘦得面龐上青一陣白一陣,急得直起誓。唯恐陸清河誤會了自己和銀鈴的關係,他從來沒有那樣的非分之想,只是被一個突然靠近來的姑娘弄亂心思而已。
「好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陸清河並沒有拆穿他的慌亂,提袍踏進已經不知不覺來到眼前的縣衙堂院。
其實他想要告訴何玉,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很脆弱,愛意往往起於憐惜,在不知不覺中刻骨銘心。但所謂的刻骨銘心卻又極其容易在漫漫無盡的歲月中消磨,變得物是人非。
第11章 薄涼
一句二心像是在一根針一樣扎在何玉的心上,對陸清河也愈加的恭敬。恨不得時時刻刻將自己剖析開來給他看,表明自己並沒有二心,謹記著他的教誨。
次日他頂著一腦袋晨露回來,敲響了陸清河緊閉的房門。
「大人,可起了?」
門框應聲而開,陸清河著著青灰色便服,手中還拿著昨夜差役搬來的卷宗,簡陋的松木桌案上燃著燈火,已經油盡燈枯快要熄滅了。
「怎麼樣了?」
「大人也是一夜未睡?」
何玉好奇道,心中已經有了答案。陸清河想要抓緊接手乾州事務,自然是不敢鬆懈下來,伏案坐了一宿,忍不住抻了抻腰。
「嗯,昨夜他都去幹什麼了?」
何玉:「如大人所料,楊翰昨夜四處在找那幾隻箭矢呢。但只撿了箭杆,箭頭叫銀鈴姑娘順走了,他顯然不知情。如此看來.....」
何玉頓了頓,不敢輕易下結論,怕惹上包庇銀鈴的嫌疑。
陸清河笑著幫他接道:「如此看來,楊翰和銀鈴不是一夥的,顯然有人在故意栽贓陷害他們。這樣是不是安心多了?」
何玉點了點頭,不敢表現出太大的輕鬆之色來。
陸清河也是,一貫的謹慎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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