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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禮數來說,她就算想來,也應該是遞拜帖給嫡母,從後門進。
可憑什麼呢,陸修容今天就想從正門進一次,她盡力維持著禮數,「爹爹,今日是你生辰,女兒帶著夫婿來賀你也不好嗎?」
陸志雋聞言,才看到她身後還跟著一個男子,面容半遮。
周淳潤見他看了過來,拱手欠腰。「草民拜見陸丞相。」
雖對這個女兒不甚在意,可終究是發生在京城中的事情,陸志雋或多或少有所聽聞。按他原本的打算,只要蘇時鶴那邊聲稱了休妻,他就立馬昭告與此女斷絕關係。可誰能想到,偏那蘇時鶴不發一言,讓他如今反顯涼薄。
哼了一聲,陸志雋不去理他,「什麼人,也敢來攀我陸家的門楣。」
而後盯著陸修容,道:「你不尊父母,離經叛道,我不會承認你所說的什麼婚事,現在你老老實實進去反省,我就還能容你。」
與自己預料之中的斥罵沒有多少區別,陸修容揚起頭,反問道:「父親要我如何老老實實的反省,像幼時一樣,再被你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小院子裡嗎?」
「如此小事,你竟敢心存怨懟記恨這麼多年!」陸志雋眉毛倒豎,愈發冷斥。
所有人都說她心胸狹小隻知記仇,陸修容歇下了同他說話的念頭,手往後一伸便去拉周淳潤的手一起入內。
見自己的話都被當做了耳旁風,陸志雋惱極竟直接去攔她,一旁的家丁們看到後也簇擁過來。
「父親,是想我再一次毀了你的宴會嗎?」陸修容一手拉著周淳潤,上前迎了半步道。
面色比黑鐵還沉,陸志雋往旁邊一看,就見賓客們都三三兩兩成團往這邊瞧熱鬧,臉色不覺更掛不住。
陸修容繼續道:「我是做過這種事的,父親可還記得?今日我們當真只是想來為父親賀壽,進去之後也絕不會添亂。」
陸志雋手下的力氣不覺就鬆了一些。
輕易就掙開他,陸修容拉著周淳潤入內,不顧身後刻意為之的長嘆。
「陸丞相,那是?」
「老家來打秋風的窮親戚。」
輕飄飄的話語中,充斥著不屑一顧的冷漠。
陸修容舒出胸中的一口濁氣,眼下宴會還沒開,她也不想再去湊那容不進的場子,便拉周淳潤往她小時候住的院子走。
直到了一面高聳的院牆前,陸修容收斂四散的情緒,一扭頭才發覺周淳潤一直安靜的望著自己。
「方才讓你也難堪了。」
眼尾被手指點了點,陸修容就聽到他說:
「榕榕,你有家的。」
聽出他潛藏的安慰,陸修容一笑,「當然,我在西北有房子有酒肆,只屬於我一個人的,下次我們不讓他進門!」
心情往上揚了揚,陸修容拉他往前看,「諾,這就是我小時候住的地方,我帶你進去看看?」
四周瞧了半天也沒見到門,周淳潤正在思索怎麼進去,就見陸修容到牆邊扒開了一垛草,沖他笑著。
「你說你小時候擅長爬牆,那我今天帶你鑽洞。」
話音剛一落下,她就貓腰竄了進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陸修容知道他也跟著進來了,沒有回頭看,只是怔怔的望著前面。
一瞧就沒有人打理過這裡,野草瘋狂生長,足足到了人的膝蓋處,遮住了路。庭中的那棵榕樹還是鬱鬱蔥蔥,好似樹幹都更粗壯了一些,樹冠上不斷有鳥飛進飛出。
小的時候覺得,這院子大的能困住她,如今再看,其實方圓不過二十丈,走不了幾步就是盡頭。
「我在十三歲之前,就一直生活在這裡。」陸修容語氣里是難以言說的懷念,她一度厭惡這個地方,後來才發現這裡或許是偌大的京城裡唯一容得下她的地方。
「最開始的時候這裡也有正經的門,但是據說懷著我的時候,娘親逃過一次,所以就連門都封了,只有個小口裡送些飯菜。」
走過了最高的雜草,眼前的路走算好走了一些,沒人回應她的話,陸修容扭頭去瞧,便詫異的看到他眼底沒有收回的心疼。
周淳潤想像著,她是如何從牙牙學語的幼兒,長到了十三歲的少女,心就忍不住的抽痛。
輕輕牽起他的指頭,陸修容等他眼眸里認認真真盛滿自己了,才故意俏皮的笑,「在想什麼,我可憐?」
「在想,榕榕真厲害。」
委實沒想到能是這樣的回答,陸修容不免好奇的歪頭。
她今日恰好穿了件緋紅衣裙,滿目的嫩綠中,她鮮艷生動。
周淳潤輕聲開口,「榕榕一個人在這裡長大,沒有心生怨恨,仍舊待人良善,真的很厲害。」
「可我親生父親才剛說了我心存怨懟。」
「不是的,只是從沒有人回應過榕榕渴望的親情。」
他字字句句說的簡單,陸修容好似看到有一陣風吹起,緩緩拂過了幼時在院子裡看天的她。
再往裡走,就發現一堆燒焦的斷壁頹垣,旁邊還有個小墳包。
陸修容拽著他往那邊走,「其實我也不完全是一個人,有位嬤嬤一直陪著我,直到她年老病死。」
明明她也有懷念的家人,卻因為放不下可憐的陸修容,直到死了都被留在這裡。陸修容用手清理著石頭搭的供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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