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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激盪的馬蹄聲之後,人走茶涼,家仆問愣在原地的守衛:「請問,我們可以離開了嗎?」
「啊?哦哦,當然可以。」守衛回過神,頗有共感地安撫兩句,「耽誤了你們一些時間,但咱們都是在下邊兒做事的,難免經常行事身不由己,千萬別介啊。」
「當然不會,我明白的。」家仆隨便敷衍了兩句,看見暢通無阻的前方,不再多言,韁繩一揮,馬踏平地。
這一回,車馬終於不做停留地離開了涇州城,踏上了前往帝都的道路。
儘管快馬加鞭,等阮渢濘一行抵達常寧的時候,九州已入深秋,四下颳起楓葉,漫天飛舞的赤色如同一隻只紅蝶,流轉於眼帘十分好看,路邊的小孩子撿起片片收容在懷裡,或許帶回家中製成標本,或者拿來當作信紙傳信。
常寧的風水很好,冬暖夏涼,不愧為帝都養人氣,用民間的話來說,真龍天子坐鎮,什麼邪祟妖魔都嚇得連滾帶爬逃走了,哪裡還有東西敢肆意作祟,再加上大燕的地理位置偏北上,相對大姜更乾燥些,也不容易滋生太過嚴重的病害,阮渢濘在這兒絲毫沒有水土不服,睡得香吃得好,短暫地輕鬆了四五日,等到鍾文彥後腳到了帝都。
他原本拍賣下金髮女子之時,打得是贈送奇異禮物的心思,想來皇上若是奇珍異寶,便一定會對這樣不尋常的女人青睞有加,順帶關注到他,多半會對他重重有賞,再讓那女人天天往身邊吹些耳旁風,藉此對鍾氏復興起到旁敲側擊的作用。
眼下從樣貌特別的異族女換成了更接近普通人的阮渢濘,給予她的身份自然有更合適的較優解。
他們鍾家自從被新政打壓之後,處置了一大批壯年的紅人,能幹的男丁基本所剩無幾,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終家的女流身上,而血脈這種東西說來也玄,有些人家只想要男孩卻生了一大堆女孩,而鍾家卻不同,歷來誕生的女子不多,僅有的一些還相貌資質平平,屬於放在人堆里都能忘記的,自然沒有大富大貴的命。
新君上任後,燕國對於戶籍的把控本就細緻入微,相對而言會比大姜較嚴些,而阮渢濘之所以能夠擁有一席之地,權因鍾文彥正巧有位甚至連面都沒見過的遠房堂妹,由於病弱不受人待見,久居寺廟,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這樣乾淨的身份,有一應俱全的籍貫文書,拿來充當阮渢濘的新身份,簡直是再適合不過。
鍾文彥為了家族大業,以防日後的禍患,乾脆直接讓那位本身就沒救的堂妹「早逝」在了佛堂里,而阮渢濘搖身一變,成了這位「堂妹」,她自己也沒想到,無意濫殺無辜的舉動,還是牽一髮而動了全身,總歸是逃不過命定。
遑論燕國國君再怎麼不願意選妃立後,推辭了兩年,也已經拖到了不能再拖延的時候。
太師章演最先在朝堂上提出,是曰:「大國不可一日無君,深宮不可一日無後,皇上日理萬機,走訪四方也該知曉成家立業之事的重要性,更何況是一國之主的大家,更無異於千萬百姓的大家,神女固然起到了一部分鞏固時局的作用,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神女乃至仙至純之身不可嫁娶,皇上終究是需要一位能並肩的國母震懾外敵,安穩民心。」
一席言論把文武百官的口風帶動,暨王江宣澤順勢推波助瀾,爾後群臣啟奏,新政新法都已經按部就班進行得如火如荼,該上任的該替換的該實施的人事物,不說爐火純青也算如魚得水,江矚珩再沒有心思關心兒女情長,也被逼得退無可退。
畢竟後宮中沒有一個活人,於各方而言都不是個好搪塞的事情。
於是秀女選拔的日子很快定下來,七月廿八,是個不可多得的黃道吉日,微涼的常寧放了個久違的大晴天,暖陽高懸,暖風和煦,印襯得整個帝都的紅楓都在反射著粼粼日光,偶有鳥雀飛過,振翅落羽,激起一陣陣驚鳴。
素來平靜祥和的常寧皇城也沾染上了一層熱鬧氣息,車馬轎輦一架接著一架,擺放在皇宮的門外,踏足入宮的人絡繹不絕,想來其中的成分還十分複雜,有各家懷春的少女,對於天子的風華絕代早有耳聞,或是對於一朝枝頭變鳳凰蓄謀已久,更有各方家族,高門官僚,上趕著都想要在後宮分一杯羹,在朝野中站得更穩,以及別有圖謀的一些灰色勢力野心勃勃,皇宮裡頭一回出現這樣數目的鶯鶯燕燕,此等盛況別說普通人了,就連三妻四妾的權貴們都要感嘆一句,實乃天子之鋒芒讓人相爭。
阮渢濘身旁配了位丫鬟,是鍾文彥給她找來能看懂手語幫忙說話的人,她混在在一眾調朱弄粉,粉妝玉琢的女子間,眉黛青顰得有些過於出眾,免不了招惹不少或是好奇或是敵意的目光,畢竟這裡所有的人都互相為競爭對手,對於危機有著天然的排斥也就不奇怪了。
這些目光阮渢濘見得多了,兩年前沒見過多少市面的時候,或許還會為此而自卑惶恐,可這兩年的成長磨練,她經歷過太多腥風血雨,面對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人,踏入的都是些險象環生之地,眼前這樣小兒科的不善目光與竊竊私語,不說家常便飯,也是司空見慣,總之,根本不值當她放在眼裡,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則,她只想不惹事生非地成功面聖,之後順利進入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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