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瑛瑛卻是戰戰兢兢地為薛懷擔憂了十個日夜,直到十一日之後的清晨,滿身是傷的周景然才不知為何倒在了刺史府的後門。
晨起去倒泔水的粗使婆子瞧見了他,可是被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嚇得臉都白了,一時又慌慌張張地去喚人來幫忙。
慢一步趕來的周芸瞧見自家哥哥傷成了這般模樣, 那眼淚就如斷線的風箏般往下落。
瑛瑛使了這麼多辦法都無法知曉薛懷的狀況, 如今也只能寄希望於周景然醒來之後能告訴她薛懷究竟遭遇了何等險境。
可周景然受了極重的傷,幾碗參湯灌了下去,又有府醫為他施診延脈, 卻還是沒有半分要醒來的跡象。
瑛瑛在廂房裡等的心急如焚, 實在是抑不住自己滿溢的快要淹沒心池的擔憂, 便起身走到堂屋去問周芸周景然的情況。
周芸紅著臉答道:「哥哥身上沒一塊好肉,好在沒有傷及根本, 大夫說好好養段時日就能痊癒。」
這便是短時間內沒有甦醒過來的跡象的意思。
瑛瑛難掩眉眼裡的失落,卻還是安慰了幾句周芸, 並與她一起替周景然祈願了一番,願他能早日醒轉過來。
倒是鄒氏不曾露面來瞧過周景然一眼, 周芸還親自去鄒氏房裡向她言明周景然駭人的傷勢。
她本是想著,如今哥哥與王玉嫣婚事未成,只要向嫂嫂低個頭,和離一事便能作罷。
若換了從前的鄒氏,只怕早已軟了心腸,在周景然床榻前忙前忙後地照顧。
可如今的她已想明白了何為自尊自愛,周景然有他的大義要去做,她也有自己錦繡人生要過。
既已和離,便不必再回頭。
*
又過了小半個月,周景然才緩緩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讓人去把瑛瑛尋了過來。
瑛瑛因擔憂薛懷而寢食難安的緣故,本就清瘦婀娜的身軀越發輕渺如一縷薄煙一般。
周景然才恢復了些許氣力,便慘白著臉告訴了瑛瑛在清竹縣究竟發生了何事。
在他與王玉嫣成婚前一日,薛懷與王啟安和他一起舉杯共飲,三人飲到了後半夜,把王啟安灌得神志不清。
酒意上涌,薛懷便嘗試著套王啟安的話,迂迴地問了好幾遭,總算是問出了些蛛絲馬跡。
原來那些賑災之銀不在王啟安的手裡。
那時這臃腫肥胖的貪官握著手裡的杯盞,饒有興致地望著即將要成為他女婿的周景然,實在是掩不住骨子裡的自得之意,只道:「除了陛下,誰能將我頭上的烏紗帽扔下?我可有免死金牌呢。」
這話一出,周景然便與薛懷在觥籌交錯的光影里對視一笑。
兩人還想再繼續套話,王啟安卻因不勝酒力而倒了下去。
薛懷藉故將他扶回了外書房,與周景然一齊翻閱他書房內的博古架,雖沒尋到關於賑災之銀的蛛絲馬跡,卻尋到了一封王啟安與英平王往來的書信。
信中內容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問好之語,通篇沒有任何異樣的詞語,倒是結尾畫上去的一個印記讓人印象十分深刻。
薛懷當機立斷般把這封信藏了起來,與周景然一起當做沒事人一般走了出去,並道:「若這封信不要緊,這老狐狸必然不會去尋。可若是這封信事關重大,我們就更不能拿出來了。」
周景然明白薛懷的意思,兩人便在抄手遊廊處分道揚鑣。
大婚當日。
王啟安臉上沒有半分異色,對待薛懷和周景然的態度仍然熱絡無比。
薛懷本是不打算在大婚當日就與王啟安兵戈相見,誰曾想他前後腳跟在周景然身後進了內院,便發現往常滿是奴僕的廊道上空無一人。
他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暗中給周景然使了個眼色。
後來薛懷帶來的死士便與王啟安的暗衛們廝殺了起來,周景然並沒有什麼腿腳功夫,便在薛懷的示意下逃離了知府府邸。
不僅如此,薛懷還派了詩書和五經貼身護送他離開,詩書和五經皆是武藝高強的小廝,卻也花了不知多少功夫才保下了自己的一條命。
「後來的事我就不知曉了。」周景然每說一句話,喉嚨口便會生起一股火燒般的痛意。
瑛瑛身子一軟,淚水如泉般湧上眼眶。
周景然話里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情況如此危急,誰也不能保證薛懷的安危。
可她好不容易才確定了薛懷對她的心意,眼瞧著從江南回京之後,她便能成為名正言順的承恩侯婦人。
美夢即將要成真的時候,上蒼卻又給了她當頭一棒。
破碎的美夢如被鑿穿的石塊一般碎了個七零八落,瑛瑛身處其中,便會被這些細碎的石塊刮傷。
這傷口太多太痛,以至於她忘了分辨此時心口瀕臨絕境的傷心究竟是因為榮華富貴的淡去,還是因為薛懷這個人的緣故。
瑛瑛又在桃水縣等了半個多月,此時的周景然也恢復了些氣力,除了安慰瑛瑛之外,便是讓人去打探薛懷的消息。
至於王啟安那兒,薛懷身份高貴,他的失蹤或多或少會給王啟安一些震懾,讓他不敢在短時間內對周景然下手。
兩個朝廷命官命喪江南,總會給他帶來許許多多的麻煩。
可周景然派了許多親兵去尋找薛懷的蹤影,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卻仍是了無音訊。
這時的周景然嘴上不肯放棄希望,心裡卻認定了薛懷已然遭遇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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