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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郎進了徐府。
寧氏便牽著瑛瑛出門,以一副丈母娘的姿態把瑛瑛交付到全喜婆子手裡。
瑛瑛上了薛家的花轎,新郎官也翻身上了馬,從京城的西街繞路回了承恩侯府。
徐家門前人馬寥寥,薛家卻是門庭若雀、高朋滿座。
按照禮數,薛懷要攥握住瑛瑛的柔荑,夫妻二人一齊走上三十歩青石階,再等新娘跨過薛家的門檻之後,便正式成了薛家門裡的婦人。
瑛瑛身上的紅嫁衣並不合身,寧氏對她並不上心,只派了兩個婆子替她在腰間改了幾道針線,里三層外三層地裹在身上,連喘氣也顯得艱難無比。
薛懷到花轎旁迎她,瑛瑛小心翼翼地下了轎輦,方才被薛懷攥住柔荑,兩側圍著的親朋好友便鬨笑成了一團。
幸而瑛瑛姿容絕艷,清麗姣美的容顏在喜妝的點綴下猶如神妃仙子般蹁躚奪目,與溫潤如玉的薛懷立在一處,也絲毫不落於下風。
薛家的親戚都知曉瑛瑛的來歷,望向她的目光里多有不屑與嫌惡,只是瞧見瑛瑛魄麗的容貌,那些嫌惡便也隱隱消退了兩分。
縱然如此,那等如芒在背的眸光仍是讓不曾見過多少大場面的瑛瑛捏起了心。
一旁的薛懷也不知在思忖著什麼,步調仍是如往日那般疏朗挺闊,並沒有顧及到行動不便的瑛瑛。
瑛瑛被薛懷牽引著上前,踏上台階時沒有站穩,險些一個趔趄,便要朝一側摔去。
幸而薛懷扶了她一把。
情急之下,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箍住了瑛瑛的腰肢,那日在溪澗里肌膚緊貼的回憶緩緩浮上心頭。
兩人臉上皆是一哂。
周圍人的鬨笑聲愈發刺耳,瑛瑛來不及羞赧,只覺得自己身上的嫁衣已被人光明正大的剝開,未盡的羞惱將她團團裹住。
剩下的十幾步台階,薛懷便放慢了步調,生生走了半炷香的功夫才陪著瑛瑛跨過了薛家的門檻。
兩人在正堂拜了天地後,瑛瑛便被全喜婆子們領去了松柏院的婚房,薛懷則留在前廳迎客宴兵。
幾個嬸母帶著各自的女兒圍立在新房之內。
祝氏自詡出身高貴,瞧不上瑛瑛這等低微的出身,便只與身側的女兒薛月映說話。
其餘幾個族親家的嬸娘更是唯祝氏是從,祝氏不發話,她們便也悻悻地住了嘴。
全喜婆子領著瑛瑛坐在了喜榻之上,回身見薛家的婦人們一片寂靜,臉上的笑意也是一僵。
好在素來沉默寡言的李氏陡然開了口,稱讚瑛瑛道:「懷哥兒媳婦生的俊俏,眉眼水靈,倒是與壞哥兒有些夫妻相呢。」
李氏出言為瑛瑛解了圍。
陷於窘迫中的瑛瑛朝她投去了感激的眸光,李氏也回以一笑,讓自家女兒去瑛瑛跟前湊趣。
「嫂嫂好,我叫燕姐兒,今年七歲了。」女童乖順地走到瑛瑛身旁,笑時玲瓏可愛,還露出了一對討喜的小虎牙來。
小桃便從袖袋裡拿出了瑛瑛早已備好的布老虎,笑著遞給燕姐兒。
那布老虎乃是瑛瑛親手所縫,用了六色針線穿勾成了老虎的眼鼻嘴和身子,裡頭再塞上好些棉花,布老虎顯得格外栩栩如生。
燕姐兒愛不釋手地拿在手裡捧玩,李氏笑吟吟地揉了揉女兒的羊角辮,望去瑛瑛的目光里染上了兩分欽佩。
受得住冷眼,又有心機手段,還生了一副七竅玲瓏的心。
拿下懷哥兒也是指日可待。
祝氏與薛月映到不至於小氣到眼饞個上不得台面的布老虎,只是瞧見瑛瑛窮酸的做派,禁不住撇了撇嘴。
夜色寂寂,待一陣裹著桂花香味的飄入軒窗時,幾位嬸娘和婦人們也起身告辭。
李氏心細如髮,走出新房前不忘在梨花木桌上留下了幾塊精緻可口的小糕點。
小桃連忙給瑛瑛斟了茶,服侍她用下糕點後,沒好氣地說:「小蒼那丫鬟不知跑到哪裡躲懶去了。」
臨出嫁前,寧氏忍痛將自己身邊的一個三等丫鬟送予了瑛瑛出閣,那丫鬟名為小蒼,來瑛瑛身邊伺候的這幾日一味地偷懶耍滑,惹得小桃十分不滿。
「好了,今日還有正事要做呢。」瑛瑛說話間雙靨已如騰雲偎霞般嫣紅了起來。
昨夜裡全喜婆子已將那避火圖塞給了她,並叮囑了她洞房之夜該如何伺候夫君的要領。
瑛瑛聽得雲裡霧裡。
可大抵也知曉這事十分羞人。
薛懷,清潤持正,溫明如玉。哪怕那日被她硬生生地扯入冰冷刺骨的溪澗之中,神色間也不見半分惱色。
未出閣時,瑛瑛也遙想過自己來日的良人是何等的模樣。
她想,約莫就該是薛懷這樣的君子。
瑛瑛雙手交握在雙膝之上,霧蒙蒙的杏眸落在屋門外的無邊暗色之中。
她隱含期待,嘴角不知不覺間勾起一抹溫婉的笑意。
約莫等了半個多時辰。
長身玉立的薛懷才踩著黑沉沉的夜色走進婚房,他神色清明,並未見本分醉意。
瑛瑛抬頭望他,盈盈汨汨的熱切迎上冷靜自持到幾近淡漠的眸色。
她恍如被人兜頭澆下了一盆冷水。
四目相對間,小桃先退了下來。
薛懷上前與瑛瑛喝了合卺酒,瞥見昏黃燭火下瑛瑛姣麗的容貌,他終是開口說了一句:「我要去一趟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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