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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妙紋絲不動,唯恐一個不慎,便會因她手抖,真讓自己血濺三尺。

  那一柄銀亮裁刀,刀鋒銳利異常,只是稍稍碰了碰她的皮肉,便又是一陣刺痛。

  她的衣領上又落下了一道血痕。

  這難道就是她的「死法」麼?即便沒了「殉葬」,也要不明不白地死在女主手裡。

  周妙突然悲哀地想,這大概就是作繭自縛,聰明反被聰明誤。

  她原以為只要自己先道七一步,找到簡青竹,就能以此保住性命,沒想到最後要結果她性命的人,竟然是簡青竹。

  如果當初她真的進了宮,李元盛猝然而亡,她是不是也不用殉葬。

  周妙心頭苦笑連連,這難道就是老天爺,或者命運的黑色幽默,無論如何她都要走向既定的悲慘結局。

  捏著刀的簡青竹默然不語。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

  李佑白的語調緩慢,眉眼凌厲,目光宛如淬了毒的利刃,朝簡青竹刮去。

  簡青竹只覺他眼中似刀刀狠毒,刀刀刮骨。

  她毫不懷疑,李佑白是真地動了怒,他想殺了她。

  她周身的血液仿若沸騰了又涼,簡青竹不由大叫道:「是你害了阿果,對不對,你從來就不信他病了,你送他的梨花木架里還藏了毒,不是麼?你還在試探他,你根本就不信他!」

  她發現了,她在昭闕閣中守夜時,發現了那個梨木架,金球裡面是褐色的粉末,經她查驗,是一種喚作「冠山雀」的南越毒物。

  「你從來都不信阿果,是你害了阿果!」

  簡青竹激動之時,手上抖得愈發厲害,擦過周妙的脖子。

  周妙心跳加快,梗著脖子,想要往旁側閃去。

  腦筋尚在飛轉,怎麼辦?她到底怎麼辦?

  現在還不是她放棄的時候!

  正當周妙打算放手一搏的時候,面前的李佑白臉色忽而大變,他的右手撫上左手背上的藥包,冷聲說:「所以你將冠山雀放進了此藥包中。」

  簡青竹臉色發白,愣了一瞬,又見李佑白身形忽而一晃,仿若欲朝前栽倒。

  簡青竹驟然僵住了身軀,短短怔忡的一瞬,周妙趁機立刻抬手,護住脆弱的頸側,用手臂硬生生撞開了簡青竹的手腕,銳利的裁刀劃開了她的窄袖,在她的手臂上劃出了一長道血痕,血流不止。

  但是她根本顧不上這麼多了,她猛地撞開了簡青竹的鉗制,朝前飛奔數步,急急托住了李佑白朝前栽倒的身軀,可是她根本托不住,抱著李佑白狼狽地摔到了地上。

  周妙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低頭再看,李佑白雙眼緊閉,像是昏睡了過去。

  她一把扯下了他手背上的藥包,翻身而起,半跪於青磚上,托著李佑白的頭顱,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溫熱柔軟,又探了探他的氣息,卻覺那氣息甚為微弱。

  真中毒了?

  她回頭,厲聲問簡青竹道:「你做了什麼?你下毒了?」

  手臂流淌的鮮血已是染紅了她的袍袖。

  先前那一撞早已將簡青竹手中的裁刀撞到了地上,她呆愣地看向周妙。

  「我,我不是故意的。」

  周妙又摸了摸他的臉頰,再去探他的鼻息,腦中卻在反反覆覆地念叨先前李佑白口中說的,冠山雀,冠山雀。

  她終於想了起來,這個似乎是孟公公給皇帝下的慢性毒藥。

  怎麼就忽然倒地了?

  周妙一念至此,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殿門被轟然撞響,她扭頭一看,一隊禁衛魚貫而入,迅如疾風,兩柄長刀一左一右地架住了簡青竹的肩側,逼得她跪倒在地。

  周妙適才後知後覺地低頭再看,李佑白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的臉頰上沾了她袖上的血跡,他的唇角竟然露出了一點淺笑。

  周妙緊繃的背脊驟然鬆了下去,她也終於回過了神來。

  啪。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拍了拍他的額頭,瞪向了李佑白。

  這樣騙她好玩麼?

  把她騙得團團轉,好玩麼?

  李佑白撥開了她按在他額頭上的手掌,翻身而起,捉過一側竹藥箱中的白紗,在周妙的手臂上纏過數圈。

  他對著白紗眉頭皺緊,臉色難看,看了數息才鬆開手去,轉而朝前走了數步,居高臨下地對簡青竹道:「朕不知那梨花木架中有冠山雀,朕之所以知道,是你昨夜配藥時,太醫院裡的人發現了此毒,你送來的藥包里早已不是你昨夜調配的藥劑。」

  簡青竹雙目圓睜,起初沒有聽懂他說的話。

  李佑白剛才是在騙她?趁她分神之際,是為了周妙?倘若周妙不動,他是不是會趁她分神之時,先下手殺她?

  李佑白的眸色漆黑,語調淡淡道:「朕原以為你本性為善,可你脅迫他人,累及旁人,再不無辜。」

  簡青竹抬起頭,眼睛瞪如銅鈴。

  「你也要殺了我麼?」

  聞言,周妙按住手臂的傷處,朝前行了數步,著急地喚了一聲:「陛下。」

  簡青竹只是一愣,視線躍過李佑白,望了她一眼,卻極快地轉回了眼。

  周妙正欲開口再勸,卻見李佑白的目光落在簡青竹的頸項,即便已是過了七日,她脖子上的勒痕依舊清晰可見。

  一道發紫的傷痕後,周妙忽然窺見數個半圓的傷痕,絕非指痕,反倒像是什麼圓形物件強壓上去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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