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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川瞬次腦中閃過他和瞬太最後一次見面的那天晚上, 少年拿著剪刀戳傷了自己的眼睛的畫面。

  時間過去太久, 記憶已經相當模糊了。

  當時看上去相當嚴重的傷, 現在已經痊癒了嗎?

  一直到回家, 他還有點魂不守舍的。

  「歡迎回來,瞬醬。」

  蒼尾在門口迎接,順便對一旁陪同的紫發少年道謝,「辛苦你了,心操君,那個……我叫了外賣,要進來一起吃點嗎?」

  「不了,我已經吃過了。」心操婉拒,「那麼我先告辭了,蒼尾前輩。」

  「嗯,拜拜,路上小心。」

  蒼尾目送心操上車,然後闔上門。

  蛇發少年站在他的身後,低著頭,看上去情緒不是很好。

  蒼尾默了默,把他推到了餐桌旁,「先吃飯吧,我都餓了的說。」

  瞬次聞言,拉開椅子坐下,「抱歉,讓你久等了。」

  說完,食不知味地吃了兩口飯。

  一頭棕紅色蛇發的青年見他沒吃多少,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終於開口道,「你今天……遇到他了嗎?」

  「嗯。」少年點了點頭。

  古川家的飯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悶。

  蒼尾重重吐了口氣,放下筷子,「那小子……真是讓人放不下心。」

  「大哥……」坐在他面前的蛇發少年垂著腦袋,囁嚅著,「是我的錯嗎?」

  古川蒼尾一愣,「為什麼這麼說?」

  少年竭力忍住漲紅的眼角,提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他離開前的那天,我們一起去掃墓……」

  ……

  六年前,

  累夜的積雪將整座山覆蓋成了白雪皚皚的單純模樣,道路旁的灌木的葉子被白雪壓住,只露出一點斑駁的深綠,松針的顏色濃郁到接近漆黑,世界似乎只剩下了黑與白兩種顏色。

  一隻戴著毛線手套的小手將墓碑上的雪蓋掃開。

  兩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戴著墨鏡,牽著手站在只比他們矮了半個頭的墓碑前方。

  他們兩個穿著同樣的白色羽絨服和雪地靴,就連針織的毛線帽都是同樣的白色,遠遠看上去就像兩個冰雪可愛的雪糰子,唯一的區別就是,其中一個毛線帽下壓著蔥綠色的小細蛇,看上去就像是那種可以捧在手心的長草小人,而另一個就連帽子下的蛇發都是雪白的,不仔細看都發現不了。

  「哥哥。」

  十歲的瞬次說話軟軟糯糯的,是個粉雕玉琢的小正太。

  此刻他正通過墨鏡下的眼睛好奇地觀察著一旁在公墓里掃墓的陌生人,那一家三口正在親人的墳前獻花,被精心包裝的花束上面還帶著水珠,顏色鮮艷欲滴。

  「為什麼我們不用給爸爸媽媽獻花呢?」

  「他們是敵人,配不上花。」

  古川瞬太收回了掃開雪的手,他的嗓音比起瞬次更低一點,聽起來要老成很多。

  「哦。」

  隔壁的一家三口已經掃完了墓,看著像是父親的男人將自己的兒子抱起來,那位披著圍巾的婦女在一旁不知道說了什麼,小男孩露出開心的笑臉,發出了清脆的笑聲,三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公墓。

  瞬次有點羨慕,又有些失望,「吶,哥哥,為什麼我們沒有爸爸媽媽呢?」

  「他們已經死了。」

  「但是電視上不是說,他們只是失蹤了嗎?」少年眨了眨眼,「或許,有一天他們還會回來。」

  一旁的雙胞胎兄長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瞬次聽見他問。

  「……哪怕他們會回來,你還想原諒他們嗎?」

  「雖然大家都說他們敵人,但是……他們並沒有對我和哥哥做什麼壞事呀?」瞬次偏著腦袋想了想,天真地說著,「或許爸爸媽媽只是迫不得已才離開我們,如果他們能夠回來的話——我……我可能會原諒他們吧。」

  「唉,我真想見見他們,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好啊。」

  少年話音一落,右手傳來一陣疼痛——他的哥哥忽然用很大的力氣握緊了他的手。

  「走了。」

  那天下午,古川瞬太的表現還一切正常。

  然後,到了深夜,就發生了那件噩夢一般的事。

  ……

  「是不是我說的那句話,讓哥哥誤解了什麼,他才會成為敵人的呢?」古川瞬次墨鏡下的眼角溢出了淚花,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角,努力抑制住聲音中的顫抖,「所以,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瞬醬……」

  古川蒼尾從位子上站起來,來到他身邊,將少年抱進了懷裡。

  「聽我說,這個世界沒有對和錯,有的只是相信的,和不相信的。」

  他揉了揉少年的腦袋,眼神複雜。

  「人的一生就像是在走路,有的路是死路,有的路途中充滿黃金和玫瑰,但最後卻通往懸崖峭壁,有的路很長,充滿坎坷,人們還不知道它的末尾有什麼,只因為能夠看到希望,所以人們將它當做「正確」的路……無論是什麼,我相信瞬醬,也相信你所選擇的道路。」

  「但是,路和路之間也是會重合的,終有一天——你們會在路的岔口相遇,到時候,瞬醬你,也只有你,可以將他從那條通往懸崖的路拽到你所相信的路上來。」

  「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而在此之前,你必須一個人在這條道路上,一直、一直勇敢地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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