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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因此冷靜了些, 回想起剛才萌生的想法也覺得有些好笑。看來是因為橫濱這邊的事態過於迷幻, 讓思維變混亂了。他接觸過各式各樣的人, 至少能確認藤丸立香和瑪修·基列萊特都是相當正直的人, 又怎麼會放任這種事情發生在他們面前。
「安室先生, 你看起來相當疲勞的樣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在他思考之間,羅瑪尼也先開了口,安室透也因此微微一愣:「有這麼明顯嗎?我應該沒表現在臉上吧。」
立香順著對話仔細打量了一眼安室透的神色,一下從記憶中挖出了對照:「這麼一說,我才發覺安室現在的表情, 和醫生以前通宵三天暈倒在浴室前的前夕有點像?」
安室透聞言也睜大了眼睛,沒想到靠著強大的信念支撐到現在的自己, 竟然遇到了比自己還要極端的同類。不, 說是同類還為時過早, 這已經是忘乎生死的程度了?
「羅瑪尼先生,你可是醫生,不管怎麼說都該知道,通宵三天可是有概率猝死的?」
「啊哈哈,至少還是眯過幾次眼睛的,當時的狀況有些無可奈何, 而且多少有些自我傷害的成分吧?」羅瑪尼略微愧疚地別過眼睛,低聲喃喃起來, 「現在有反省這點的時候,倒是不用擔心自己會累倒了……」
「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想提醒安室先生別步了我的後塵,搞垮身體可不是一天兩天能康復的。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在我家休息一會兒,太宰那邊就交給我來說。」
「謝謝,光是能聽到這樣的關心,我就已經放鬆許多了。」安室透笑了笑,順便進入正題,「不用擔心,因為今天以後,我就不用在那邊港口mafia工作了。」
「怎麼回事?港口mafia真的要解散了?」立香眨了眨眼,多看了知曉內情的羅瑪尼一眼,不過他沒有解釋的打算,只讓安室透繼續說下去。
「不,真解散了,橫濱就該亂套了。我想接下來應該是選擇新的首領,將權力逐漸轉移給迦勒底,循序漸進地讓這個組織變成歷史吧。我不會繼續在這邊工作的原因是……太宰一早就知道我是哪裡的臥底。」
安室透閉上了眼睛。
回想起當時在首領辦公室的情形,在他得知對方早已知道自己是公安臥底的那個瞬間,他以為這個昏暗的房間至少藏著一名暗殺者將槍口抵住了他的腦袋。
但實際上,他卻感受不到任何他人的氣息,只有心臟的跳動聲在耳邊不斷放大,直到太宰治淡淡地開口:「不用那麼繃緊神經,這裡沒別人,沒有處理掉你的打算。我明天會在那場會議中露面,並且當場宣布退位首領一職。」
安室透沉吟不語,如果不是面對面交流,他定會認為面前的人是在開玩笑。
不論是留著他也好,主動暴露身份也好,不都是對他毫無益處的事嗎?
「以前我就無法理解你是什麼樣的人。但現在更看不懂了,你究竟有什麼打算?」
「只是決定聽從友人的建議,打算加入迦勒底看看。我想不久之後,港口mafia這個組織也就不復存在了吧。」
「你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洗白整個組織嗎。」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有朋友?算了,也不重要。」太宰治放下首領的形象包袱,靠在椅背上轉起轉椅,思緒有點飄遠,「你認為我為什麼我要做首領?換句話說好了,你認為我真的那麼會為組織和部下著想嗎?」
安室透不知道,這個時候的太宰治有那麼一瞬間,毫無防備地沉寂在回憶中。
窺視平行的能力曾讓他見識到,在那個差點讓立香也深陷其中的世界線里,所羅門是如何殺伐果斷地解決了白蘭,又怎樣讓他自願下崗的。
那個世界線的自己之所以沒能幹脆地死成,全因他的「人間失格」能力特殊。
就是因為看到了這樣的發展,他在這個世界初見蓋提亞時,才會覺得顯得特別緊繃。
就算是他,也不想遇到不該出現在這個時代的,被神所選定的人。
可他也沒想到,那個悄然闖入他人視野,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橙發女孩在不經意扇動翅膀,改寫了圍繞在周身的悲劇。
他留住了和織田作之助的友誼,而藤丸立香找回了重要之人的「人心」。
在目視那如同空殼一般的全知之人獲得感情後,也會像一個普通人受傷、痛苦,生氣,露出柔和的表情注視著傾心之人。他的目光其實並不熾熱,而是像月光一樣靜謐。或許在藤丸立香的心中,羅瑪尼·阿基曼的重要性相當於織田作之助。
不同的是,羅瑪尼·阿基曼也能從她身上找到希望的輝光,而他卻快同黑夜融為一體了。
「真好啊,要不要跳槽去迦勒底呢,就憑我這個異能,應該也能在那邊摸魚到死了。」
太宰治說著便在河岸邊躺下,伸展開四肢,注視著天空中如火的霞光,聽著浪潮拍打卵石的聲音。
這樣的風景,他還能注視多久呢?
這麼想著,織田作之助也開口肯定了他的想法。
「不也挺好的?去看看吧,說不定有意外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