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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楨抿著唇,垂在琴案下的手指交織環繞,不知該如何言語。
她不想,不想喜歡的人為自己尋夫婿。
私心地覺得,相識的人都可以幫她尋夫婿,可沈聿白不能。
沒有得到回答的沈聿白也沒有催促她,而是頷首呷了口聞夕遞來的茶水,轉移了話題,「半載不聽,你的琴音又更甚了。」
聞言,秦楨暗淡的眼眸倏地亮起,裝載著星辰的漆黑瞳仁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真的嗎?」
「嗯。」沈聿白右手微抬,指腹慢條斯理地拂過琴弦,「就是太哀愁了些,不好。」
秦楨絞著的十指微頓,「我……」
「我奏蕭作陪,你覺得如何。」沈聿白說。
琴蕭和鳴,清悅簫聲或許能夠淡去瀰漫鶴園的憂愁。
而且如果沈聿白沒有記錯的話,他吹蕭作陪之時,小姑娘都是開心的。
聽到這句話,秦楨連忙點頭,生怕答應晚一瞬他就會反悔,也忍不住道:「我們已經很久都沒有合奏了。」
上一次還是一年前。
沈聿白入仕後,留在府中的時間越來越少,很多時候都是夜幕黝黑時分才會回來,清晨又踏著漫天白光離去,別說是合奏,就是相見的時間都沒有以前多。
鶴一很快就送來了塵封已久的蕭。
清脆琴聲和微微清亮的蕭聲縈縈環繞於鶴園上方,也引來了不少人駐足停留傾聽,就連沈希橋也從院中趕來,甚是安靜地坐在一側聽著。
一曲完畢,秦楨嬌俏容顏中的笑也明媚不少,笑意盈盈地看著他。
沈聿白指尖微動,蕭在他的手中轉了道圈收起,道:「再過幾年,說不定我都不配和你合奏了。」
「不會的。」秦楨凝著他眼眸中的笑,倏地站起身,神情認真地許諾:「我只會和哥哥合奏的。」
她說的很認真,一字一頓,就怕沈聿白不信。
眼前的男子嘴角揚起一抹笑,揶揄道:「往後你的夫君要和你合奏,你也不願意嗎?」
「嗯。」秦楨頷首,「不會的。」
只會和你,不會和別人。
-
不只是沈聿白想起了這件事,五折屏風後淨手的秦楨也想起來,她垂眸望著銅盆中倒映的面龐,豆大的水珠啪嗒一聲,匯入銅盆水流之中。
遞著帕子的聞夕指尖顫了下,不安地看著自家姑娘,「我去回絕了江公子?」
「不用。」秦楨微微仰頭,眨去眼眸中的水光,取來帕子擦拭著手中的水珠,道:「我只是有一點點難受而已。」
著意塵封的記憶忽而漫起的瞬間,也讓她的心不由得澀了幾分。
曾經的秦楨覺得再壞也不會壞到哪兒去了,就算是嫁給了其他人,也能夠守住這道承諾,萬萬沒想到的是,她嫁給了心中的那個人,但他也不似以前那樣。
年少的那顆赤忱之心,也隨之消散。
屏風另一側響起沈希橋的聲音,秦楨心中深深地呼了口氣,整理好心情走出去,她常用的琴也被搬到了院中。
眾人注視下,秦楨神情不變地走到琴案前坐下,微微拂動琴弦,抬眸和另一端的江懷澈點著頭。
立在樹影下的欣長冷峻身影也沒有離去,他薄唇微抿,望著她明眸皓齒的容顏,看著她仰起頭眼眸含笑地對著其他男子,神色隨著琴蕭合鳴音幽幽響起愈發僵硬。
她曾許諾過,只會和他合奏,現下卻和初見一面的男子,在京中世家的注視下,幽幽合鳴。
而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沈聿白失了色的薄唇愈發的蒼白,心中泛起的酸澀鋪天蓋地地襲來,似驚濤駭浪將他捲入高浪之中,捲起不過一瞬又重重地砸落,砸穿湖面沉入湖底。
攥緊的拳背青筋繃起,日光透過薄背灑落筋背,緊得拳心微微顫動著。
曲音到了最後,蕭聲逐漸散去,只餘下琴聲。
江懷澈收起蕭,清澈溫和的眼眸落在正中央的女子身上,神色中掠過一抹淡淡的驚艷,揚著唇靜靜地聽她獨奏。
琴聲斂下時,席下的人面色各異。
就連李綰年也斂下了神情中的高傲,殘留著些許不可置信,被迫地承受著來自各處的打量指責,那些人適才不出聲阻止,現下或不滿或嘲笑地看著她。
就連陪同她來的嫂嫂,也甚是不悅地看著她。
李綰年咬了咬唇。
遠處而來的掌聲響起時,她挺直的薄背顫了下,循聲望去。
來人的眼眶血絲微顯,眸子卻始終落在席中的秦楨身上,踏著日光而來都不曾挪動分毫,也無視了所有人或詫異或不解的注視,就只是望著那個女子。
李綰年望著沈聿白,又看向秦楨。
不解,也不甘。
她曾多次聽父親提起過沈聿白,甚少誇人的父親對其讚不絕口,漸漸的,她也對這個人上了心。
李綰年曾無數次停留在他曾出入的地方,想著或許某天他就能夠看到自己,她不嫌棄他曾有過妻子,那只是他的一段過往而已,更何況他的妻子已死,總有一日,他會意識到不會尋到這個人。
可她沒想到的是,秦楨沒有死,而是好好地生活在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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