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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饒是誰都無法理解宋喻生,但溫楚卻竟然帶了幾分理解。
他強大無情若天神降臨人間,看似已從先前自愈。
臨了才發現,不是自愈,是自毀。
在經年累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生活之中麻痹了自己。
溫楚又問,「身上的鞭痕也是因此而來?」
「什麼鞭痕?」
宋禮情並不知道這事,她只知道宋喻生挨了打,卻不知道挨的是什麼打,是以,錯愕問出了聲。
宋禮情不知道此事,但春風知道,他從很早開便跟在了宋喻生的身邊。
他道:「那三十鞭,是關乎太傅之事,主子當年查明了太傅貪污收賄一案同宋家也有關系,便去質問當初還未曾逝世的首輔,首輔見被拆穿,又惱他非要提起舊事,逼主子認下宋家族規,但,主子不曾認,硬挨了這三十鞭。」
「他們待他,從來不沾血緣親情,只是想要他,成為宋家最出色的子弟。」
「姑娘可當我全是在為主子開脫,可他這一生,實在算不得幸運。」
宋喻生走到如今吃的苦,他自己不在意,親人也不在意,從都沒有人在意,他們從來都只想用血,叫他屈服,跪拜,臣服。
溫楚已經留不出眼淚了。
當初囚困了她的是宋喻生,可如今,差點因她而死的也是宋喻生。
都是宋喻生,究竟哪個又是他。
可不管是哪一個,又不管是誰,昨日之人,已成今日這樣的模樣。知曉了他的過往,溫楚也突釋懷。
心非草木豈能無情。
宋喻生為她做的這些事,如今甚至就連命都給了。他知道從前那般是錯的,他怕溫楚不信,便用自己的性命來告訴了她。
溫楚如何不信,又怎能不信。
溫楚在外面等得都有幾分焦心了,萬一宋喻生也沒了呢,萬一他也死了呢。
不,沒有萬一,不會死的,他一定不會死的。
他這樣厲害的人,怎麼就會這樣輕易死了呢。
溫楚被不安緊張的情緒淹沒,她怕得都有些忍不住發抖了,宋禮情也擔心宋喻生,可她看溫楚怕成了這樣,還是抱住了她,試圖以此來安慰她。
溫楚被小姑娘抱著,倒還真沒抖得那樣厲害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竟等到了天都像是要黑了,醫師才從里面出來。
眾人一瞬間朝他擁了過去。
「他如何了?」
醫師表情算不得好看,他表情凝重到了叫人都覺得宋喻生已經沒了命。
他連連探氣,眾人都急得不知道該如何了,他才終於開口,「熬吧,就看能不能熬過今夜了吧。世子爺這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了,這身上大大小小的受了這樣多的傷,他......若熬不過今夜,沒了氣息,也就實在是沒辦法了,若能熬過,那也許還有機會......他現下高熱不退,怕就怕熬不過去了,哎!」
高熱不退,熬不過去......
溫楚聽到這話,身形都晃悠了兩下,她問他,「我能進去看看他嗎,就看看他,陪陪他成嗎?」
「自然是成,多同他說些好話,他現下說不準也都聽得見呢。」
醫師話畢,溫楚就直往裡屋奔去。
宋喻生身上的傷已經被包紮了起來,那身贓污的血衣也已經被換下。
溫楚坐到床邊,看著面色發白的宋喻生,眼中又不知是何時蓄上了淚水。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握著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同他說著那些前塵往事。
「你這人,怎麼就這樣不要命呢。一次又一次,是不是真以為自己不會死啊。」
「對不起啊,這次又叫我害了你,你醒醒吧,你醒了,我就再也不追究你從前做的那些壞事了。」
「你若不醒,我便再也不理會你了。」
「父皇母后都走了,皇兄......皇兄好像也不要我了......你不能再死了啊,宋喻生。」
「你要醒來,你要長命百歲。」
「這次是真心話了,再也不會騙你了的。」
恍然之間,溫楚似感受到宋喻生的手指輕顫,即便是極其細微的動作,可還是被她察覺。
「你聽得見對不對,若你聽得見,能不能快些醒來啊。」
她的語氣帶了幾分不可覺察的祈求之意,就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溫楚在這裡面守了他一晚上,其間宋禮情同那的幾位暗衛也進來說了好一些話,就是連宋父宋母也來看一趟,可溫楚知道,宋喻生許是不大喜歡他們的,便怎麼也不願意讓他們進去。
宋禮情也同她想的一樣,兩人一同攔著他們不讓進屋。
宋霖氣得欲死,「那是我宋家的世子,我親生的兒子,他如今性命垂危之際,我如何就見不得?!」
宋霖知道,溫楚的兄長如今是皇帝,是以,今即便再如何生氣,說話也都沒有那樣難聽,也只是質問,自己身為孩子的父親,為什麼在他如今這樣的時刻,不能叫他見上一面。
溫楚問道:「你為什麼能見,你憑什麼能1見身為孩子的父親,可是你曾經只是因為他不會說話,就想要殺了他的時候,你那時候為什麼又不認你是孩子的父親?是父,是母,便可以掌管孩子的生殺大權了嗎,你待他沒有情誼,憑什麼又認為他對你有情誼,又憑什麼會認為他在瀕死之際,還願意見你一面?人能厚顏無恥,可怎麼也該有自知之明。你且捫心自問,他這樣的時刻,想見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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