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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明白,情啊什麼的都是虛妄,在這宮裡面,唯有權勢才是永恆。
她當不了皇帝,那便去架空皇帝。
他是她的孩子那又如何,他先是幼帝,才再是她的孩子。
皇太后早就已經一副鐵石心腸,即便見靈惠帝如此心傷,卻還是不為所動。
若她心軟,絕走不到如今這樣的地步。
她道:「皇兒莫要攀污母后,母后待你與待他們,都是一樣的。」
靈惠帝自嘲一笑,他竟還想要從她的口中聽出別的話來。
他不再去看皇太后,只是指著黃健對他們說道:「今日,此處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黃健起來,走,離開。」
黃健不曾有所動作,皇太后先行斥道:「走什麼走,三十板!」
她偏過頭去看向了一旁的韓企,厲聲道:「韓企,拿人!」
韓企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他今日見到了黃健這等行為,才知道了他昨日的話是什麼意思。他昨日說他自己去死,竟然真就是這樣子尋思?!
韓企被皇太后點了名,卻不得不動,即便心中不忍,卻還是朝著黃健走去。
然而走出了幾步,就叫靈惠帝喊住,他斥道:「你從前一人二主,陽奉陰違,朕也全都不管,可是如今,你敢再聽他們的話,朕就要你死!」
韓企聽到了靈惠帝這話,終頓了腳步,回頭看向了皇太后。
皇太后道:「你若不拿下他,這生死狀,你替他死!」
韓企實實在在落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他們母子鬥法,不管聽了誰的話他都勢必倒霉。
不待他做出抉擇,黃健先行開口。
「我既然敲了這個鼓,就從沒想過要活下去了。皇上也不用再去幫我說些什麼了,先生死後,這麼多年來,我過的怎麼在的算不得快意,可今日就算是死了,也甘之如飴啊。只是我黃情為對天,以命起誓言,貪污,拐賣,樁樁件件,若有一件事情是冤枉了你何洪的,那便叫我死後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入輪迴之道!只請皇上,查吧,查下去。」
「我死心堅不改,如磐石,如利刃,死也不改,即便是蒼山雪榻,河水枯竭,我亦不改! 」
「這一回,琴瑟錚響,黃情為替王先奏!」
他死,他今日必須要死了,事到如今,若不死,靈惠帝也要陷入困境,而他勢必也會成為博取虛名的小人,那麼黃若棠的一生,也終將被他這個當父親的毀了。
他只能是這樣,只能這樣。
別無他法。
現在死,還能將這事鬧得最大,何家的人就算是再狡辯,再想跑,也難說。
黃健話畢,在眾人都來不及反應之時,就已經撞到了午門那面,朱紅的牆上。
鮮血迸發,眾人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再回過了神來之時,黃健已經從倒在了地上。
死了......
還是死了......
黃健的額頭有一個大大的血洞,臉上已經被血全染了紅,若是地獄來的惡鬼。死前,他的眼睛還瞪得很大,死後倒在地上,直直地看著天上的烈陽。
他的一生,在碰到了聞立廉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
何洪曾經問過他,太傅已經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去推新政,難道是為了博名聲嗎。
不是的,他什麼都有了,可卻還垂憐別人。
手掌權力,不是為了去為非作歹,貪圖享樂,而是為了蒼生。
因為,蒼生值得。
一個人兩個人是不值得,可是蒼生值得。
靈惠帝死死地盯著已經死了的黃健,一下子就又被拉扯回去了太傅死的那日。
人活於世,豈能貪生。
靈惠帝喉中不可遏制噴吐出了一口血來,這二十年來,他心已千瘡百孔,卻從沒有哪一刻像是現在這樣清明。
此刻,他終於從黃健的死中,明白了太傅用命教會他的道理。
李惟言被他突如其來的吐血駭到,忙攙扶了上去。
他急切道:「父皇!」
靈惠帝拂開了他,自顧自地擦了嘴邊的血,他神思尚且清明,看著皇太后他們,竟還發出了笑來,他道:「怎麼,母后滿意了嗎。他死了,總算是叫你們滿意了吧。」
靈惠帝話畢,溫楚那邊已經和宋喻生帶著人跑來了,他們去喊大街小巷喊了一堆人來,那些人聽到是黃健敲了登聞鼓之後,又聽到能讓他們說冤,有宋喻生在,能給他們做主之後,一下子就來了許多人,而且不僅如此,那些人早對官府不滿已久,聽到今日能有地方,給他們一群人訴苦,想也沒想,就喊上了左鄰又巷的親戚鄰居。
一時之間,浩浩蕩蕩來了百人。
人多,他們也不怕被人事後報復,況說還有宋喻生在,他用著大理寺卿的名頭,他們也信得過。
溫楚生怕來不及,一路上都不敢去耽擱,可惜還是來不及,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死在了地上。
溫楚一口氣沒順上來,差點沒昏過去。
百姓們看到黃健死了,都忍不住發出來了啜泣的聲音。
宋喻生上前,脫下了外袍,蓋到了黃健的身上。
他起了身後,看著那些百姓道:「你們看到了,他今日死,是為了控告那些在背後貪腐的人,就是那些人才叫你們喝了泥粥,若有什麼苦,什麼冤,便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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