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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沒了辦法,他現在算是看明白了,這官場如泥潭,他只能寄希望於看著像是清流的宋喻生了。
可若真是清流,在這樣的地方,是混不下去的。
清流難救人。
也難救國。
他們二人這邊走後,宋喻生又喊來暗衛。
他對跟在身邊的夏花說道:「你回去之後,叫春風查一下,全身生白的小少年,十二歲,貌若女子。是死是活,都要尋出蹤跡來。」
*
這月的旱災一直持續到八月末,這燥熱的天氣一直不散。
這夜,素月分輝,月明星淡。
溫楚正在乾清宮內給靈惠帝研墨。
靈惠帝非是在看奏摺,而是在寫字。
這些年來呈到他面前的奏摺,一半都是在罵他的,看得心煩,乾脆不看。
溫楚在一旁磨著墨水,只聽靈惠帝時不時地咳嗽,又想到了他先前一直在吞食丹藥,她頗為不滿地說道:「你吃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樣做什麼,這些東西吃多了,會死人的曉不曉得!你瞅瞅你現在的樣子呢,才四十歲,怎麼看著六旬不止。」
溫楚越想越生氣,怎麼就把自己作踐成了這副樣子,手上搗墨的力氣都大了一些。
這樣的話沒人敢在靈惠帝面前說,但靈惠帝聽著溫楚說他,卻傻笑了起來,他好脾氣道:「不吃了不吃了,以後都不吃了,小楚不生氣了。」
溫楚一怔。
她上一回讓他別喊自己李昭喜,他果真就聽進去了。
溫楚笑了笑,眼睛卻紅了一些。
殿內燭火搖曳,父女二人的影子被投射在了牆壁上,十分和諧。
過了一會,靈惠帝忽然問道:「那小楚以後打算怎麼辦呢,我想著的是,你不喜歡李昭喜這個名字,那便叫溫楚吧,只是,還是回來當公主吧,我活著,別人不會欺負你,我死了,你母后皇兄還在。到時候我把那幾個不省心的都給想辦法趕走,這皇宮以後,給你們兄妹留著。」
靈惠帝說是給他們兄妹留著,實則還不是給溫楚一人留著,留個皇太子,也不過是為了保她的安危。
他說他想辦法把那些不省心的趕走......他怎麼趕?又趕得走嗎?
說起這事,溫楚又問道:「父皇為什麼那樣對皇兄......皇兄他,這樣辛苦......」
這事靈惠帝無甚好狡辯,他道:「無甚好說無甚好說,以後我不這樣就是了。只是你懂的,父皇就是不這樣,何黨的人也不會讓他好過。」
「可是父皇這樣,叫皇兄更難過了。」
靈惠帝被這話噎住,竟也難得生出來了幾分心虛,若要深究他為何對李惟言這樣,那勢必要拉扯到當年之事,他不再繼續狡辯,想要岔開這個話題,他道:「過幾日,我讓欽天監那邊挑個好的時間,我們『認祖歸宗』,以後不叫李昭喜,就叫溫楚。」
靈惠帝此話,豈不是讓李家皇姓的天下,摻進了一個「溫」姓嗎?靈惠帝敢去做出這樣的事情,溫楚倒也不敢做這樣的事。
她很快道:「父皇,不用認了,就這樣吧,反正往後我不想待在宮裡的。我陪你還有母后待一起,待你們走了,皇兄當上皇帝了,我也圓滿了,不待了。許是我命理和京都不和,留在這處,只余孤絕,我去別處看看,見山見水,見見山川暗流,也挺好。」
溫楚這話,不就是明著去說,待他們死了,她就離開皇宮了。靈惠帝聽到她說這樣晦氣的話,也只是「嘖」了一聲,放下了筆,看向了她,「你爹我還沒死,你就咒我呢。」
靈惠帝聽到溫楚不願當公主,也沒有逼迫她,她願意如何就如何,她想要當公主的話,他也開開心心給她加封號,她若不願意,那就不當了唄。
他的女兒,想做些什麼都行。
況且說,她還願意陪在他的身邊到他死呢,他高興還來不及。
在愛之中,就是帝王都如此。
卑微謹慎。
靈惠帝有些後悔,後悔之前那樣不知死活地去吃丹藥,他本來想著,死了就死了,活著也苦也累,但現在溫楚陪在他的身邊,他貪心地想要長命百歲。
父女二人說說樂樂,似乎想將這幾年未曾說過的話說盡,靈惠帝聽到溫楚說他和溫老爹在鄉間的事情,看向了她的眼中不自覺地帶了幾分心疼。
溫楚見他這樣,說道:「你別這樣,我好著的呢,我跟著溫老爹還學了好多的東西,他可厲害了,待我也很好。」
她從未說過苦字,可靈惠帝卻覺得,她受盡了天底下的苦。
他眼眶之中有些許濕潤,不動聲色扭過頭去擦了擦眼淚,溫楚湊到了他的面前,問道:「哭啦?」
她沒想要把他弄哭的啊。
她不是一直挑著好事說嗎?怎麼還是把人弄得傷心了。
她有些懊惱,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你別哭了,我不說就是了......」
「為什麼不說,要說。」靈惠帝像個小孩一樣爭道。
溫楚嘆氣,「害......你這......」
她有些無奈,在這關頭,殿外進來一個小太監來通報。
他垂首道:「皇上,國公府世子來了。」
溫楚手上動作一頓,想到宋喻生,手竟然都遏制不住有些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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