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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洪頗為不甘,他弄這些東西光是為了他自己嗎?說得就他一個做了這些事似的,何黨的那些人,多多少少不都沾點嗎。
如今除了皇太后,也沒什麼能跟何洪這樣說話了,何洪面露了些許不耐,眼看她還想繼續嘮叨教訓,馬上轉開了話題,他問道:「聽說皇后這段時日身子骨是不是越來越不好了,姑母說......妹妹可有機會?」
何洪口中的妹妹是當朝皇貴妃,也就是二皇子的生母。
何洪此話一出,皇太后神色一凜,給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神色,殿內的人識趣地退到了外邊,還有不少的人在放風。
見如此,何洪便知道皇太后這是有了要事想說,然而卻聽她問道:「機會,你把話說清楚了,是什麼機會?」
何洪不知皇太后為何要問出這樣多此一舉的話來,還能是什麼機會,皇后若是死了,那麼自然是皇貴妃能否成為皇后的機會了。
他直言道:「皇后若薨,自只能皇貴妃取而代之,那麼皇二子將來若真要爭,亦是名正言順。」
當年北疆戰事吃緊,祁家的那些將軍在北疆待了數年,一代又一代,也只他們吃得住那邊,是以,才不得已從祁家裡面挑了皇后。再說,當初聖上崩逝前,絲毫不顧及皇太后心緒,甚至是留下了何家女不得再為後的話。
先皇也是看出了何家的不忠,才留下了這麼一句話。
雖他已經崩逝多年,這麼些年來,許也沒幾個人記得這事了,但他們只不過是一時忘記,只要他們敢去扶皇貴妃上位,就能馬上有人想起來。
想到這裡,皇太后的臉色更加難看,道:「這李家的,大的小的,皆是不讓我安生。我這些年來辛辛苦苦輔佐幼帝,他當年即位不過一點大,這樣大的國家如何交他一人乾綱獨斷,我在旁邊幫把手罷了,倒惹得他不快了,又或是因為禮王的事情和我慪氣慪到了現在?我能怎麼辦,當年慈寧宮也被圍了,哀家也沒辦法。」
皇太后雖虛偽至了極點,可其中有一句話卻不作假,這偌大的大昭,一個九歲的皇帝如何去治理,各方勢力定會上下其手,若是細想,就能知道,當年幼帝批過的奏摺,做出來的任何決斷,不過都是他身邊的大伴方修,拿了內閣早就擬好的摺子給他,而小皇帝要做的,最多也不過是在摺子上頭批個紅罷了。
靈惠帝這麼些年來,聽老師的話,聽皇太后的話,聽大伴的話。
他們好像忘記了,他是個皇帝,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幼年的皇帝約等於傀儡。
說來也是可笑,幼年帝王學過的王道,屈指可數,他學得最多的不過是些仁義禮智信以及孔孟之道。
他們是想用這些東西,把小皇帝徹底馴化成一個傀儡皇帝,可是,或許正也是因為他讀得多了這些書,竟然也生出了幾分仁民愛物之心。
太傅和其他的老師先生不一樣,其他的老師教會他的,通俗來說繞不開「聽話」二字。可是太傅,那樣一個儒雅隨和的太傅,教他的是帝王之道。
說是帝王之道,其實亦是「反抗」之道。
靈惠帝有了自己的想法,他有了反抗之心,又有仁愛之心,他想斬貪官污吏,他想要去肅朝綱,振新風,他也想要讓太傅的新政大行於天下。
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們好像確實斗過了舊黨,走出了新政的第一步,因為考成法被推了出來。
他們來不及喜悅,來不及高興,還來不及去殺第一個貪官,因為太傅被人檢舉,犯下了貪污的罪證。
想要讓人死,有的是手段,文官貪污,武官叛國。罪證,何愁沒有罪證。
金鑾殿上,群臣對峙,他們又在逼迫皇帝了,他們還以為他是當初的那個小皇帝,最好控制不過,他們爭吵不休,樁樁罪證,直指向他,和他們。面上說是太傅貪污,可實際是不滿他推行的新政。
太傅若是不死,群臣不會放過他們,也不會放過皇帝。
於是,他們千辛萬苦推出的考成法,卻是將他們自己給殺了。
靈惠帝聲嘶力竭喊不回來太傅必死的決心,血濺大殿,靈惠帝離他很遠,還是被血染紅了眼。
皇帝終究還是太過於懦弱了,不然,他們的新政也不會這樣難推。
但,太傅從沒有怪罪過他,他只是想,只是想最後用自己的死,再去教小皇帝最後一個道理。
可靈惠帝沉溺在太傅之死的悲傷之中,並沒有讀懂他最後的絕唱。
太傅死了,卻一下也殺死了當初那個尚還有雄心壯志的帝王,他不願再讓群臣快意,也不願再讓他的母后快意,他做不到他想做的事情,也勢必不要他們舒坦。自此,靈慧十一年,以太傅之死為標誌,拉開君臣對抗的序幕,這彆扭一鬧,就長達數十年之久。
而德妃,恰是皇帝在最失魂落魄之時,碰到的女子。許是因為被人控制慣了,他的心裡也只喜歡像她那樣溫柔小意的女子,可若是說如此還不夠。最重要的是,德妃懂他,她雖然是一個宮女,卻也識字,她不庸俗,且善解人意,竟然也能懂靈惠帝幼年即位的辛酸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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