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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宮殿之中,她的母妃,那個世人口中的妖妃,滿臉是淚,雙手緊緊地抓著她的臂膀。昔日她最喜歡,待她最好的母妃,口中的聲音卻像是惡魔低語一般。
「我們小喜,是天底下最勇敢、最厲害的公主。」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不斷地撫著她的後腦說著,「好孩子,我們不怕......我們不怕......」
睡夢之中,溫楚好像當真又被德妃抱住,甚至都覺得快要喘不上氣來。
回憶的碎片斷斷續續接踵而來,場景變換,本還抱著她的母妃,下一秒鐘,就被鐵劍穿破了心。
滿眼都是血,整個世界都被鮮血浸染。
睡夢之中,她若身處浮浪之中,顛簸起伏無所依靠,終於在這一刻,被浪死死地拍在了海底深處,喉嚨似被人遏緊,她快要喘不上來氣。
回憶變化萬千,畫面不斷輪轉。一會是穿著華貴衣裳,一會又是被人辱罵踐踏......
深夜靜謐漆黑,宋喻生向來淺眠,兩人同住在這個狹小的屋子裡頭,溫楚呼吸急促,低聲哭泣之時,他就已經醒了過來。
此刻,溫楚若溺水之人一般,雙手不斷掙扎拍打,發出了不小的動靜。
宋喻生掀開被子下了床,穿上了鞋子。
室內漆黑,未著燭火,只能依稀借得微弱的月光,摸索到了溫楚的床邊。
溫楚的哭聲已經帶了幾分絕望,雙手揮動地越是厲害,噩夢之中若有惡鬼纏身一般。
宋喻生蹲在床邊,嘆了口氣,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這聲嘆息像是憐憫,可卻又不參雜任何感情。
宋喻生手上的力氣很大,溫楚雙手被死死鉗住,終於,從噩夢之中解脫了出來。
醒來之後,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沾滿了汗水的頭髮粘在臉側,她渾然不覺自己已經滿臉淚水。
「楚娘,別怕。」
宋喻生的聲音很淡,在夜晚之中,緩緩盪至耳旁,清爽悅耳。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也不曾讓人浮想聯翩,反倒叫人沒由來地安心。
親近的人都會這樣喊溫楚,例如溫老爹,楊大嬸等等人,這樣的稱呼本就沒甚,況說,他們二人也同屋而眠,相處一月有餘。
他的手有些冰,現在還握在溫楚的皓腕之上,溫楚就算是想要動彈,卻也不得。
這等情形下,溫楚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感受到手腕的上的一陣冰涼。
溫楚像還沒有緩過來,眼神十分空洞,對宋喻生的話,也只不過是輕輕地「嗯」了一聲。
「楚娘這是夢到了什麼,竟被駭成了這樣?」
宋喻生對溫楚的稱呼自然而然從「姑娘」變成了「楚娘」,一字之差,卻將關係拉近了許多。
即便話語之中儘是關心,然而借著濃重的夜色,他的眼中是毫不隱藏的探究。
溫楚還沒反應過來,過了許久她才垂首說道:「無甚,只是又夢到了爺爺,想到他在地下過得也不大好,心中難免傷感。」
又在說謊。
從溫楚的口中宋喻生可以得知,她的爺爺應當是個為人甚好的老道長,若光是夢到爺爺,怎會驚懼成如此模樣。
但溫楚如今的狀態他也不宜多問,況且她嘴巴緊,也從不同他實話實說,即便是在這種時候,也不曾放下戒備。
再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了。
想到這裡,宋喻生不可遏制地從喉中發出了一聲冷笑,這般防他,今日卻敢讓那個男子送她回家。
合著到頭來,就防著他一個人了。
溫楚哪裡知道宋喻生在想些什麼,誰知道他莫名其妙突然笑一聲是什麼意思。但好在,在她陷入夢境不得解脫之際,宋喻生把她喊醒了過來,否則,即便是在夢中再經歷一遍當初之事,對她來說也是殘忍。
她輕聲說道:「今日之事,多謝公子。」
她本就心思不正,宋喻生這樣,都要讓她覺得自己挾恩圖報實在是有些無恥了。
宋喻生淡聲回了句無事,兩人便也不再說了。
那晚過後,溫楚只將這件事情拋諸腦後,不曾放在心上,日子也照常過下去。
宋喻生身上的傷好得差不多了,面上也不再和當初一樣一片慘白,唇上有了血色,人也有精神了。
看著宋喻生這樣越養越好,溫楚也覺得這日子過得越來越有盼頭了。
她想,或許再過不久,宋家的人就會尋來,畢竟,他們絕對不會放棄這樣一個繼承人。
宋家在前朝之時就已經是高門貴族,宋家先祖是當初和先皇一起開國的功臣,榮封國公,直到今朝依舊能夠屹立不衰,甚至更續祖輩榮光。宋家已故首輔名垂青史,為人恭謹,陰重不泄,雖說宋喻生的父親,也就是如今國公比不上已逝首輔,但好在他自從繼任國公之後,也不曾出過什麼差錯。
即使不說宋喻生名正言順,是當今國公膝下唯一的嫡子,便是從宋喻生的同輩之中去找找,豈能找得出來像他這般的人物?
定國公府世子之位,他能坐,也只能是他坐。
只要宋家的人沒昏頭,定然會來尋他。
*
京都,定國公府承德堂內。
臨近傍晚,宋大夫人坐在主座之上,心神不定。她面容姣好,即便已經四十年歲,但或許是因為保養得當的緣故,臉上並未見得被歲月磋磨過的痕跡,就是連皺紋也見不得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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