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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陣!」趙如晦立刻回身喝令,刀刃上還掛著血的禁軍立刻上前將人團團圍住, 或是已然猜著了什麼,沒有下令動手,而是退到新河君趙穆兕身側,不敢置信朝被圍住的人質問:「王孫疾,你死而復生不速速歸秦,怎麼,手底下的探子無能至斯,連如今兵力局勢都沒與你報明?」
『啪』得一聲,兩塊銅製的符節摔在階前,嬴無疾連長劍也未抽,閒庭信步地朝王座步去。
那是兩塊形制差異極大的軍符,一枚是齊國式樣,一枚則是舊晉式樣。
明明他被兵刃圍著,可趙姝在瞧清楚地上物事後,軍符都是劈作兩半的,合而為一時才能調兵出征,她雖沒見過列國軍符的形制,可總不至於連地上兩塊銅符的用處都不曉得。
巴掌大的兩塊符節,分量卻可撼動山嶽。
原來這一次秦兵根本未退,兵行詭詐。從咸陽誓師那一日,嬴無疾就已經同老秦王約定,此去邯鄲兇險異常,舊晉、周人、齊人,還有邯鄲朝堂上的後黨,不論用怎樣的手段,毀去多少經年埋下暗樁,都非要將這些勢力一舉擊潰。
自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以來,趙雖偏北,國力也非是列國中最強,可老秦王預判,將來烽煙一起,擅騎射遷徙的趙人,或許會若星火難滅,說不定會成為最難徹底收服的一國。
是以,這一切,自他們出咸陽時,路就已然定下了。
先是以糧草逼退周人,再剿殺田氏私兵,最後再讓齊人和舊晉兩支在北山互博,斗到兩敗俱傷之時,再由秦兵來收拾殘局。
原本的計劃,嬴無疾不該等替身被刺後才現身,可他又意識到,借刀殺人,按趙如晦的性子,絕不會放過後黨一人。
征戰殺伐世人看慣了,可若是在朝堂之上對公卿大開殺戒,則秦國免不得還要背上一個詭詐蠻夷的惡名。
這惡名,既然有人願背,何不等人替他掃清了這幫親齊的後黨呢。
「晉陽君。」嬴無疾終於將目光從王座轉向趙如晦,開口點破他身份,他用無力的左腕輕輕撥正了劍鞘,長劍出鞘的一瞬,殿外一下子就湧入了數倍的侍衛。
兩方對峙,他依次報出舊晉布兵的城池,見對方面色一點點灰暗扭曲起來,他心中也並沒有多少大獲全勝的快意,只是握緊劍柄,催問:「還需要本君繼續說下去麼?」
殿內落針可聞,有幾個舊晉遺族出身的公卿,已然將驚疑質問的目光投向趙如晦。
不僅是驚詫於自家布防叫人輕易點破,還在於,他們自問也算是心腹,卻連懷安王與晉陽君是同一人之事都沒有資格知曉。
見趙如晦仍是握劍對峙著,嬴無疾心中也莫名生了些厭煩不適起來,遂皺眉道:「晉陽君,你瞞著周趙列國私吞懷安王領地,又私設刑房屠戮多少不願投誠的趙國功勳,狼子野心……大勢已去,念在你與本君有些姻親,棄劍,你的生死由趙王來定。」
「義兄輔佐寡人有功,我趙國的朝堂,豈容他人來羅織罪名……」
趙姝此刻倒沒了分毫退縮,她看出來對方並不打算廢了她,可不等她下階,底下沉默許久的新河君趙穆兕極為嚴厲地揮手止她:「王上稍安,秦王孫是受老夫所託。」
這一句猶如晴空霹靂,徹底摧垮了翻盤的可能。
趙如晦俊秀面容上扭曲起來,他喃喃低語:「不可能,我苦心經營曲折籌謀到這等地步……不會的,絕不會……除非讓我親眼看看。」
他瞳眸怒睜,望了一眼殿外後,突然間仰頭直視對面的秦兵。
只是一句低呵:「三十六衛,列陣!給我取了秦人首級。」
這群禁軍皆是從十年前就開始跟著他的死士,他們只會聽主人的命令,生死都同主上一起,縱然知道前路是死局,也絕不會後撤一步。
趙姝覺著不對,驚得就要喊停,可兩方人馬立刻就在殿中刀兵相接,不過是盞茶的功夫,整個大殿就充斥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氣,拼殺之後,三十六衛便只剩了最後四人。
群臣皆避向兩側殿柱後頭,唯恐被波及了,眼見得趙如晦亦親自下了場,趙姝眼中再沒了對殺戮的懼怕,她推開趙穆兕,步履凌亂地匆匆而下。
兩步的間隙,這些秦人都是世間難尋的好手,趙如晦畢竟不擅械鬥,三兩招之下,胳膊上便被人劃開了一個深可見骨的血口。
「阿兄!」趙姝倒抽一口冷氣,腳下一崴竟是從玉階上直接滾了下去,此刻倒是無人來嘲她有損君威。她渾不在意地連忙撐著手爬起,已有淚墮,高喊:「都給寡人住手!」
軍士眼中,她面容秀雅身量不足,仿佛就是昔日未長開的少年紈絝,她自以為的疾言厲斥,對這些見了血的人來說,入耳都不夠。
場面一度混亂,眼看著有拼死搏殺的士卒撞向她,趙如晦呆愣,嬴無疾欸嘆了記,一個鷂子翻身,猱身而上,及時擋下了險些傷了她的刀刃。
「晉陽君!」趙穆兕疾步過來,將趙姝扯到身後,怒呵:「你還不束手就擒!」
最後兩名禁軍倒下,忽又有宦者奔進殿內,報:「外頭都在傳晉陽君要弒主,百姓們都聚在宮門口,說要為吾王護駕呢。」
「哈……」劍尖垂落,趙如晦被圍在正中,突然便狂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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