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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兄台,可知,麗娘在哪裡?」趙姝一個不認識,她急著尋人,就只好報了麗娘的名頭。
因是作兒郎慣了,又睡得有些懵,她大大方方地趴到倚欄上朝樓下望,也沒有覆面。
兩個客商同一群舞姬胡鬧了一夜,這一撞時,見是個粉面無妝清靈毓秀,又一臉焦急的小姑娘,不由得眼前一亮,只以為是撞大運,趕巧先見了樓中未見客的清倌人,自然上去攔著就要調戲。
當先的客商還算講兩分禮義廉恥,只笑嘻嘻地扯她衣擺,趙姝受驚回神,同他掰扯起來,爭執中不敵。這客商是流連花叢的老手,只一味冤枉她還欠自己一曲琴,要拉著人去用早膳,他試探著也不似動粗,漸漸倒像是趙姝自己要纏去他身旁一樣。
就要伸手越界,忽然就被人從身後一把扭了。
動手的客商痛得面目扭曲,趙姝轉頭,見了來人,目中當即現出神采,她壓住脫口而出的喚,欣快又有些拘謹地笑了笑:「君侯……卻還沒回府嗎?」
趙如晦並不大習武,只是他氣勢清貴,一身紅衣佩飾不凡,叫旁人見了就知非是一般貴胄子弟,此時又被喚這一聲尊號,那客商還痛的呲牙咧嘴,卻也知輕重,立刻俯首連連說著『叨擾衝撞』一類的頭也不回地就衝下樓跑了。
留下他兩個宿醉醒來的人,趙姝反應過來,一時間倒被兩重尷尬攪著。
一則後知後覺地明白方才是被人故意調戲了,她卻還傻裡傻氣地同那人理論掰扯,著實得丟臉;二則她憶起昨日一場,如何覺不出,阿兄現下是更願意以懷安王的身份出現。
若說昨夜他刻意責打麗娘時還不確定,那迷醉里一聲『小樂』,她卻闔目聽的清楚。
不明白阿兄何以連她也要瞞,也不想去管這人的真面目。
既然他要做,那她就陪他共存亡。
以後如何,一切都等時局定了再論。
思及此,趙姝兩步走上前,傻笑著就湊上前,也不去想,這態度迥異同昨日之前對姬淏的,直是判若兩人。
卻還沒有碰著袖擺,就被他塞了只香囊到手裡。
趙如晦躲過了她的手,倒從善如流地一下攬在她肩上,擁著人走,看似調笑耳語,實則道:「秦人回城就在這兩日,見到王孫疾的第一日,起更後子正前,讓他服下。」
趙姝愣了愣,意識到掌中香囊是毒物後,她眉梢緊蹙,像是不確定真假般用力捏了捏香囊,仿佛只憑指腹觸覺就能辨別是什麼類型的毒藥。
胸臆起伏,她下意識地就想問他,若是失敗怎麼辦,若是計劃中止,是不是能斬斷此間所有,一起同商隊逃去西域?
幾乎就要問出口了, 『姬淏』赤紅衣擺刺目,提醒著她這可是要交付性命的變局,若這人非是兄長,她此時問這樣退堂鼓的話出口,就等同是背叛求死。
這麼想著,一顆心漸漸沉下去,似乎也變得冷硬沒知覺起來。
死生大事,豈容猶疑。
既然應了兄長,她阻礙不了一些事的發生,那就必須站定立場,就像趙穆兕問她時,毫不遲疑地就選了舊晉一樣。
若因她遲疑之故事敗……她不想悔恨終生。
「起更後,子時前。」她點點頭,壓著聲咬字極重地重複了下時辰,以示應承。
他攬得有些重,是從前不會用的氣力,昭示著所有權一般,是男子對情人的態度。
被困鎖般的氣力,竟讓趙姝生了一瞬的抗拒,短短兩步路,一想到這人的真實身份,莫名叫她從頭到腳生了股說不清的不適來。
可她心裡又是歡喜的,經年願景,得償所願。
發乎情,止乎禮,她從不敢去想,原來兄長心裡竟真的對她存過那麼一丁點的男女之情,若是有,他這些年來,又是為了什麼,朝夕相對,能掩藏到那等地步。
欲蓋彌彰的強勢越界,在趙姝心裡,反倒徹底坐實了他的身份。
下樓穿廊,跨過小院一片狹長陰暗的竹林斜徑時,四處燈盞在五更初都熄了,熹微晨光被茂密無盡般的竹林擋得嚴嚴實實。
肩上的手趁勢滑落下去,停在了她腰側,來回揉捏起來。
女閭眾人大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這跨院往日亦是特供宮中一位老宦用的,除了每晚灑掃外,本就無人使用。院裡頭遍載林木奇石,不大的地方,弄的跟所迷林似的,卯正都未到的時辰,除了鳥雀嘰喳清響,往來無人。
隔著竹林路過一座小榭時,趙如晦刻意放慢了步子,本就讓她不適的動作越發放肆起來。
不似昨夜醉意深沉,趙姝整個人發懵,脊背一片僵冷,而更令她覺著不安的,是當那隻手朝臀上探去時,她竟要克制著自己,才能不去將人推開。
強烈的不真實感。
腦子裡反覆一個念頭,她戀慕了十餘年的人,會做這樣的舉動嗎?
她是在發夢吧。
然而下一刻,她被一把勾進了小榭旁的一座假山里,背後抵靠上終年陰濕潮冷的青苔壁。
身上人似是情深到極處般喚她:「圓圓,成敗都在你了,往後,這一輩子都只有你一個。就在此地……要了你吧?」
『姬淏』面上是招牌似的清艷惑人的笑,鼻尖唇畔不住地在她面額間流連輕觸,應是覺著周遭無人,他並沒有收斂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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