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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底,趙姝看清了一個小小的自己,唇上傳來淺啄,聽他耳邊輕哄:「不許再哭。」
她回神,油乎乎的左手按上他肩頭,突然沒頭沒腦地發問:「八角亭的布置,至少要兩個月是吧,是你著人去邯鄲特意查訪的?」
嬴無疾錯開眼,長眉展平:「是成戊恰巧經過邯鄲。」
她捏了塊新的巾帕擤了下鼻子:「那苑囿里每日新來的野物呢?哦,還有屋子裡拉來的好幾車醫書。」
嬴無疾容色冷淡隨口應了句:「近來宮內賞賜多,醫書和禽畜這類,本君都沒興趣。」
趙姝不滿,扁著嘴不停息地追問:「那……英英呢,她說原本是要直接入楚的,又是誰特意將她請來?」
說起戚英,她聲調悶悶的,隱約竟含了些撒嬌嗔痴的意味。
他心頭微動,無法應對,依舊避開她的視線:「你有話就直說,問這些作甚。」
下一刻,男人泛青的頜角被一隻油乎乎小手捏住。
因他的屢屢退避,趙姝借了醉意,竟然伸*七*七*整*理手捏著他下巴將人轉向自己,這動作輕薄無狀,由她作來,倒也並不違和,是天生的紈絝公子作派。
嬴無疾抬手就能揮開她,卻沒有反抗,他略有些失神地狐疑望她。
甜酒後勁更大,她面上淚痕闌珊,芙頰飛霞,眼底里是篤定嗔意。
她又毫無形象地打了個酒嗝:「王孫,我最後問你一件事呀。」
嬴無疾微眯了眸,沒有答話只定定地看著她。
趙姝頂著一張亂糟糟油乎乎的臉,忽而莞爾一笑,檀口微啟朗聲道:「阿生,你喜歡我,從三年前到而今,你喜歡我,一直都沒變過,是也不是?」
第47章 金屋8
她醉語含嗔, 七分玩笑調侃裡帶了三分認真。
嬴無疾瞳眸一縮,而後面無表情定定地看著她,因了下頜被制,他微昂著頭, 碧眸冰寒一片, 神色間是昏暗無定。
饒是她半醉著, 也在他這等視線里,心虛忐忑起來,尤其是望見他肩頭臉上的油漬, 她捏著對方的小手亦是漸有鬆脫的跡象。
就在她想打退堂鼓之際,腕子一把被握緊了,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是也不是, 如此明顯的事, 你真的不知?」
下一刻, 指尖傳來濕熱, 她睜大了眼,看瘋子一般, 就這麼眼睜睜瞧著他將自己油乎乎的兩根指頭囫圇吞了。
也不是沒有過這等經歷。
她只是不願想起, 那一夜在昌明宮的荒涼殿宇里,當時這人中了渭陽公主本要下給她的歡藥,諸般苦挨費勁氣力, 只是沒有動她。
那一夜, 是她第一回 同他如此貼近。
事後, 亦曾如現下這般。
她醉意朦朧地神遊天外, 指節陡然傳來啃噬的微疼, 男人抬眸,眉梢上揚深綠瞳眸帶笑時, 竟是出奇的妖冶狂悖。
他不再在意她手上的油污,攬著人朝懷裡重重壓了記。
覺出他身上的變化,趙姝忍著懼意,刻意作出見慣了的表情,從他口中救下被咬的小手,指尖順勢朝他唇下一抹。
一時間,色澤靡麗,若掛著晨露的新荷。
他的唇全然承襲了生母的模樣,薄而若菱花形狀,不笑時是涼薄冷酷,若一旦真心笑起來,則是多情柔和,使人心安又如沐三春之暉。
這一處,也是最像兄長之處。
「我不是問你這等喜歡。」趙姝小臉肅穆地挪開些身,「我是問……」
「問什麼,喜歡也還分門類不成?」他將熱氣吹拂過她耳後,手上只是規矩地抱著,頗有耐性。
被他抱著坐在膝頭,側身倚著他心口,她只著中衣,便能將他身上熱度一一感受,室內三盞落地銅燈燭火明亮,牆上映著二人相偎的影子。
原本的羞氖緊張頃刻沒了蹤跡,醉中看著那個小心攬抱自個兒的影子,這一幕,光影交織無端靜謐,好像永恆。
她在心底悄喚一聲『兄長』,卸下心防,腦袋忽然就歪靠上男人肩上,青絲鋪灑著罩落他半邊背脊。
她實在是不會組織言語,只得細聲細氣地假設:「倘或……我是說假如啊。」
嬴無疾已然擦淨了二人手臉,此刻項側被青絲拂得作癢,肩頭又被她親昵得歪靠著,他一顆心不由得大動起來,五指穿行在那緞子似的墨黑髮絲間,呼吸很快又急促熱切起來。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聲,想著或許該直接去女閭討些堪用的法子,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兒郎,這麼忍下去總不是法子。
正這麼想著,耳邊卻聽的句:「倘若你去宮中淨了身,是不是還會喜歡我,就同采秠采嵩還有成少府那樣的。」
嬴無疾眉角一抽,帶了些怒氣:「為何你今夜執著問這個,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見身上人不答,他欸嘆一記,依舊不去正面回應她,反倒是一隻手曖昧地捏住她赤足,輕聲與她解惑:「還有,淨身之人,只是沒有子嗣,是何人告訴你的,他們不能……」
最末兩字還未說出口,懷中人赫然抻手要從他胸前掙開,動作間惹得他邪火更甚,下意識地就將人捉牢,手上亦是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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