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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的漠然無視,嬴無疾心底里又捲起股怒意,他控制不住這股煩躁甚至是在意。
想過她醒來後會有無數種鬧騰仇視的模樣,甚至於會纏著他負責,或是痛哭流涕地悔悟曾經的罪孽。
原來他留著她的命,就是期待著她的反應。
只是萬沒想過她會是這等安靜到漠然的乏味樣子。
怒意里夾雜著濃厚的失望,嬴無疾也不知怎麼了,突然抬手就將那件僅有的蔽體的小衣一把扯落。
他將自己的空茫麻木轉作盛怒,重重鉗上她頰側將人捏得懸空起來,哼笑著故意去激她:「還當自己是清白身子呢,昨夜我有哪裡沒瞧過麼,惺惺作態,真叫人噁心。」
趙姝吃痛,被這麼個姿勢迫著,她亦只好撐著酸軟的胳膊同他對視。肘間先前被撞得腫起發紫的傷處恰好磕在磚地上,這一句入了耳,她亦從昨夜那深淵裡醒了些神智。
周身上下俱是污穢,她被『噁心'兩個字激了,杏眸波瀾無神地望著面前人。
忽然間,一身狼狽的少女朝他面上『呸』得唾了口,她開始發了瘋似地要去攻擊踢打這人,她從未有哪一刻,這樣真真切切的後悔,當初真不該將這罪奴救下:「小人得志,就是個胡奴生的雜碎,有本事你索性殺了我,你敢嗎!」
趙姝力竭身軟,即便是用盡了全部的潛能,混亂間亦沒討到多少便宜,可當指甲在他項側淺淺划過時,嬴無疾微眯了下眸,揚手就將人摔了出去。
池水滾燙,兩人本就在湯池近處爭執,這一下趙姝就像個破布袋子般摔滾了兩圈,而後『噗通』一聲就跌進了浴池裡。
湯池中幾乎立刻傳來悽厲的疊聲痛呼。
今日機括出了些毛病,那滾燙的山泉沒有摻涼,幾乎就是滾茶剛泡了片刻的溫度,若是常人立刻爬出來,也就是傷些皮肉,可她昨夜經歷了那樣的事,尤是暗處傷的厲害,被這樣滾燙的水頃刻浸沒,同酷刑無異。
疼痛的本能讓她立刻撐著手就要朝岸上爬,可她被折騰得實在是早已脫力,石階又在另一頭若要趟水過去時,只怕皮肉早都要被泡成重傷。
看著她面容扭曲得再一次跌入水裡,嬴無疾腦中一片空白,他快步過去探手一撈,就助她從滾燙的池水裡解脫出來。
人被撈出來後,見她被燙得縮成一團時,他又想也不想地徑直亦跳進池中,拔了池底木塞後,又將冷水的機括擰開。
忍著膝下生疼滾燙,他立刻將人撈到臂間橫抱了,好讓涼冷的湖水不停歇地朝她身上沖洗。
一番鬧騰過後,兩個人就那麼偎靠著坐在冷水裡。
一個遍身光著杏眸無神,另一個則始終冷著臉緘默。
就這麼在池底坐著,懷間是少女玉軟花柔卻遍體鱗傷的身子,才這麼擁著靜了不到盞茶,男人忽而面有尬色得蹙了下眉——少年人氣血重,可這才過了多久,他竟是又起了反應。
燥熱中心頭又混著些絲絲縷縷的快慰暖意,其實他從未要做什麼聖賢,不過是自小酷烈涼薄的壞境下長成,即便是對著咸陽女閭里最風韻貌美的魁首,他也依舊沒法起心動念。
偏偏這人,樣貌身段心智沒一樣頂尖,卻在她男裝易容的時候,就能勾起他的念來。
人生無常,即便是再強大的君王帝胄,也總得有點樂子才能活下去。
回味了番昨夜風致,鬼使神差的,嬴無疾攏緊了掌下人,同她冷冷說了句:「西方天竺有句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你當年沒有害死她們,如今就該受著,倘或你聽話些,陪我幾年,到本君娶嫡妻後,我會考慮,留你一命。」
這番話說的慢,冰水裡他掌心灼熱,一面說時,又漸漸撫上她細削若柳的窄腰。
『啪』得一聲,趙姝緩過勁來拍開這隻手,她聽不懂他說的是什麼鬼話,事已至此,也無心去問,只是聽懂他後半句的欲求。
她用微不可查的虛弱聲調冷笑一記後,用虛音恨恨只說了一句:「你所求的,這輩子都不可能。」
這一句語帶雙關,如同詛咒。
嬴無疾亦從情熱里暫醒過來,他也知這人大概近日都沒了用處,忽而想到她素來最愛罵自己胡奴,意興闌珊之際,心中便又騰起惡念,為這人擬了個合適的去處。
也正好,他近日得再出一趟咸陽,親自去探一探邯鄲的情況。
這麼想著,嬴無疾起身,像丟一塊破布似的,任由她掙扎著跌進冰冷池水裡。
趙姝瞧著他出了門,方才在水裡蜷抱起身子,就這麼抱著自己抽噎無助地哭了起來。
可是,不到二刻的功夫,她才抖著手穿好外衫,就有四個陌生的粗壯婆子從外頭闖進來,為首一人意態輕蔑地一下奪去她手中未及敷上的易容,當著她的面兩下間扯爛了,而後轉述道:「主君有令,府內容不得你這等爬床的婢子,既是想攀龍附鳳,姑娘原該去女閭待客才是。」
她連穩立說話的氣力都沒了,更遑論質問反抗,那婆子語速極快地說完這句,朝後招了招手,後頭兩人上前不由分說就將她擒住,堵了嘴就用一個灰撲撲的結實麻袋子將人運了出去。
……
兩日後,雍國夫人城北的行宮裡,日頭高照,紅綃帳底鴛鴦歡語。四十六歲的羋嫣昨夜生辰吃醉了酒,又玩鬧了整整一夜,此刻便再也撐不住精神,饜足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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