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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眾僚屬先行一步,男人也未再對她多說半句多瞧一眼。
對他來說,情事不過微末蜉蝣。
再者說,單憑昨夜的毒,她的命就得依託在他手裡。
是以嬴無疾只將她送到主營外,又吩咐了個小宦去知會了成戊一聲,便跨馬朝弩箭營去了。
赤驥最後越過她身側時,他忽然一個飛掠,矮身摸了下趙姝懷裡的兔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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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了,趙姝抱個比嬰孩還重的野兔,跟個小宦朝自個兒氈房行去,這一晝夜的驚魂漸漸熄去後,她才定神去琢磨寒毒陡變的規律。因是被那人心思駭到,路上一時倒也沒主動去問他昨夜究竟是如何救下自己的。
不過她素來是個遇事退縮的,反正她日後躲著他都來不及的,也不怕沒機會問昨夜的事。
大國師原就說過做藥人是要終身帶毒的,她往日暢意遊冶瞧著風光,心裡頭其實也早有了準備。
如今朝不保夕,急務還是要想法子,速速將戚英安排妥當才是要緊。
這麼想著,行至灞河旁那處氈房時,她將野兔朝門口一放,就揚聲喊著戚英的名字。
然而,四周寂然,她將氈房內外繞了四五遍,除了冷鍋冷灶外卻哪裡都不見女孩兒的身影。
「貴人,您是在尋戚姑娘吧,她昨夜就被選到昌明宮去了。」身後傳來小宦的低聲解釋。
灞河潺潺碎冰浮動,趙姝猛然僵立,只覺著那裂冰撞擊的餘音聲聲叩在她心口上,好似要抽盡她心口最後一絲兒熱氣。
望著冰河,她將雙手攏進衣袖裡,聽到自個兒木然無波地問:「昨日衡原君遊獵碰上的……他們走了多久?」
第24章 求告無門
渭陽傳令要她去時, 趙姝脊背繃緊又似捉到了一線希望,或許是心頭實在不安得厲害,她將那只兔子也一併抱去了公主的營帳。
一路上她像是犯人般被看住,也沒法子向外遞信, 不過她總覺著, 抱著兔子招眼些, 心底深處存了些不願承認的念頭。
——但願成戊得了消息,能及時報與那人。
不過之後呢,她又憑什麼央他去救戚英。
待見了渭陽公主嬴環, 就看到她心情頗好,帳外侍從拖著一大串血淋淋的獵物, 有兩木籠里還關著六七隻成年的雪貂, 顯然是盡夠做一件袍子的了。
少女連騎裝都未及換, 一見了她懷抱碩大的灰兔子, 就咯咯嬌笑起來。
笑完了, 她一面解下臂縛,直截了當地就說:「如何, 本公主引薦了你帳中那丫頭去父君處, 將來她飛黃騰達了,必然也得捎帶公子一程呢。」
此女容色嬌俏,只是那笑裡藏刀的跋扈樣令人生厭。趙姝從沒想到, 渭陽不過是對自己稍有興趣, 就能不聲不響地籌謀下這等陰損之事。
她沒說話, 也不入座, 更不去接少女親手遞來的茶, 只是思量著憂色望她。
心念沉重,她絕不能讓英英出事。
似是瞧出了她的想法, 嬴環將杯盞朝案上放了,言辭尖刻起來:「一個私生的賤婢罷了,還是個天生有殘缺的,去了昌明宮,也是她的福祉。」
確定了此女的妒意,趙姝斂眉上前,壓低了聲調誠懇道:「公主誤會了,戚英並非是我的人,她是我縛母之女,寤生難產,這些年一直同我若兄妹。」
嬴環得意哼笑:「早著人驗過她的身了,父君只要處子,若不清白,她如今就該入黃泉了。」
戚英自然是清白身子,可也正因了這點,才惹得嬴環愈發嫉恨,她雖年輕,亦能明白在男人眼裡,床笫玩意兒同心頭好的區別,什麼哥哥妹妹的,一個寤生的賤婢,何德何能竟能叫一國太子珍藏十餘年。
這待遇,僅有列國早婚的諸侯女才有,不過就是怕太過年幼,若是過早同床,一旦有孕生產,恐要危及性命。
聽聞周室王姬甚至還有廿歲以前不產子的規矩呢。
這些話嬴環只在心裡想,可不會堂皇著說出口,否則便好像她一國公主還不如個宗譜都無的婢子了。
實則父君都已將好幾個妹妹都許了人,去歲就有個因產子而血崩沒了的,才十三的年紀。
轉念又想到那位胡姬的獨女,嬴環難得變了臉色,便愈發覺著戚英的命數折得應該。
聽的戚英被人按著驗過身子,趙姝捏緊指骨,已經不敢去想她入昌明宮後的境遇。英英這些年伴著她,在邯鄲城過的是比王女還要優渥自由的日子,她才剛滿十四,那麼些貴胄子弟青年才俊,都被太子府拒之門外。只要一想到她如今可能被一個五十餘的老叟抱弄,她一顆心就似油煎火烹般戰慄悚然。
「公主寬宏。」她迫著自己放低姿態,刻意溫聲提醒:「這丫頭原就是同廉將軍說定了的,廉羽如今是王孫的人,也不知……這事可還有轉圜的餘地?」
她如此不急不躁?
渭陽瞄一眼那只正磨牙的兔子,秀眉皺起心念轉了轉,忽然嘟嘴一笑,對身側侍女吩咐道:「是那個廉校尉啊,皎月,那你就去知會一聲,令他現入昌明宮領人,大約也還來得及。」
那名叫皎月的侍女瞧著頗清雅,只是容貌有陋,額角似是被火燎得,有一拳大的褐疤,皎月聽令後立刻躬身福了福也不多問應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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