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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帶被挑開了,他正想著要不要俯身將人先喚醒,掌下的身子猛然間開始痙攣抽搐起來。
幾乎瞬息間,嬴無疾就想到了衡原君身上相似的病症。
然而那痙攣抽動的程度卻遠遠比他父親犯病時要嚴重太多,未免她咬了舌頭,他忙抬手鉗住她下頜。趙姝吃痛,驟然睜開眼,對上男人錯愕神色。
痙攣只片刻就止息,而後,不久前才差點要了她命的僵冷再次若毒蛇吐信,速度極快地從心口往四肢流去。
嬴無疾將她抱起,觸手肌理堅實,她也顧不得這人未著上衫,只抖著身子抬起手指狼崽子腳邊的藥包。
音節斷續著,只能用氣音來回重複一個『針』字。
好在男人一句沒多問,立刻猿臂一展,勾過藥包後,將其中用具盡數傾在地上,尋著銀針布裹後,又用最快的速度將它們一一去火上燙過。
似乎只是喘息的功夫,發燙的銀針便依粗細長短次第在她面前攤開。
沒有餘暇多謝,趙姝憑著上回的手感,撐著一口氣先封住下腹幾處穴道,緩了口哀聲道:「你去下方洞穴,等片刻……」
「好。」預想中的追問未有,男人只是撿了個火摺子,連裡衣都未披,轉身大步流星地就走了,出洞前頭也不回地又留了句:「撐不住了,就丟塊石頭出來。」
矯健身影消失的一瞬,趙姝便再等不得,一手拿針,一手便去解衣衫。
指尖觸到腰間已被解開的衣結時,眉睫一動。
這件中衣質地偏硬,便只有右側腰間一道衣結。也因了質地的關係,這道衣結一旦沾了水更是難以解開,況她剛才是朝右睡著的,依稀記得睡過去前,確認過衣帶的。
想明白答案的一刻,趙姝眼中晃過陰鬱,然寒毒勢頭兇猛,她自是沒空耽擱深想,兩下鬆開內衫束胸,循著心口大穴翻手刺去。
……
一刻都未滿,她才抵著山壁系好最後一道衣帶,洞口就響起了窸窣動靜。
嬴無疾翻身上來,就對上一雙忌憚哀怯的眸子,他反被她瞧的有些不自在,便徑直先去衣架旁套了裡衣。
待走近時,便瞧見她光潔額角間,俱是冷汗,整個人發著顫,似是畏冷到極處,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連眼眸下方,都冷得泛出一大片青灰。
「怎麼冷成這副樣子,不像是之前落下的病根。」嬴無疾猜度著,語意是連自個兒都未意識到的溫柔低沉。
見她實在畏冷,他又去添了些枯枝,舀了葉熱湯端來。
作勢要去扶抱時,未防已經脫力跌坐的人兒一個偏身歪到一側。
這一下叫他扶了個空,而趙姝歪著身子亦有些狼狽,氣氛一時便有些古怪。
「是、我打小就有的、舊病了。」一句話喘作三段,小臉上仰著,菱唇微微張著亦是乾涸蒼白到隱隱發青。
這樣明顯的推拒和顧忌。
嬴無疾忍下慍怒,將蕉葉朝她手上一塞,他雖不懂醫理,卻見過太多宮廷秘諱,雖暫時猜不出個因由,也絕不信她方才那樣,只是個普通病症。
她既不說,他也有法子查出來。
「今夜怕是回不去了,你可有常用的藥麼。」暮色漸起,外頭雨勢卻是愈發大起來,這密林多有陡峭岩壁,早上入林時那條規整山道,此刻估摸著是絕走不通了。
嬴無疾這麼想著,垂眸又瞥一眼兩手捧著熱湯還不住發顫的人:「枯枝不足了,我再下去一趟,你……有什麼想吃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他視線有意無意便逡過角落邊的野兔子,那兔子似通靈一般,一下豎起長耳濕漉漉的眼睛從睡夢中睜開。
趙姝連忙擺擺手:「這病同吃食無關的,這些都盡夠了。」
她的聲音幾乎被外頭雨落遮沒,雨勢傾盆般砸得天地間轟然又寂靜。
男人頷首,還不待她猶豫著出言制止,那道頎長身影又再次消失在洞邊。
待他走遠後,趙姝手中蕉葉落地,半盞熱湯傾在地上很快沒入岩縫,她突然蜷身抱住自己,埋著臉在膝頭,嗚咽著哭了起來。
再有七日就到三月了,她能明顯覺出方才起病較上回更要兇險迅疾許多,也許,下一回發作時,就會是她斃命之際。
可趙姝還是太過樂觀了。
二刻後,當洞口藤蔓掀動,厲風混著冷雨鑽進一線時,前一瞬還假寐的她,驚愕睜眼,那股子僵冷竟再次襲捲起來,勢若江河奔涌,呼吸的功夫就已竄到了腰間上臂。
「你、怎麼……」嬴無疾一身水色,才要靠近時,便見著趙姝一面紅著眼翻摸銀針,一面揮手指著外頭,指尖顫得不成樣,卻依然堅持著叫他避出去。
這一次,他再制不住心底慍怒,跨步過去就熟門熟路地翻出銀針處理好,一言不發地將人拖起抱住,而後抬手就要去解她衣帶。
覺出手底下掙動,他一下將她手捉了,怒道:「到底什麼惡瘡,要命的時候還計較。」
對未知的煩躁不安,讓他徹底不在顧念她的反抗。
「走……你、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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