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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著三人離開了房間,趴在地上的男人才動了動手,吃力地撐起上半身,緩慢地將自己挪到了床邊。
等到以坐的姿勢靠在床邊時,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汗水將他渾身衣服浸透,大顆大顆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然而在他墨黑的眼瞳里,卻沒有絲毫痛苦或者是疲憊,有的只是平靜,就像是剛才費盡力氣爬起來的人不是他。
他平靜地坐著,恢復著力氣,耳中傳來了外面的說話聲,聲音斷斷續續,很小,但也被他捕捉到了幾個字眼。
夏桃看著正在被孟書婉用紅花油擦臉的小姑娘,再也忍不住好奇心,問:「松韻,你哥是什麼病?」
葉松韻被紅花油刺得眯起眼睛,小聲地說:「我哥是從小身體就不好,正月里還摔了腿,所以才那樣。」
「都行動不便了,怎麼還不讓人幫忙啊?」這其實才是夏桃好奇的點。
「唔……」小姑娘有些糾結,似乎是不好意思把哥哥的小秘密說出來,可看著兩個大姐姐,特別是其中一個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最終還是把哥哥的底給掀了,「我嬸娘說我哥有嬌小姐的毛病,不喜歡別人碰他,每次被別人碰了,就要洗好多遍,不過我哥除了這點小毛病,別的都很好……」
看著小姑娘那尷尬的小眼神,孟書婉和夏桃才明白,原來剛才她想扶又不敢扶是這麼回事,估計是怕自己扶了,哥哥還要清洗,本來現在就行動不便,要是再折騰洗澡,那才是更遭罪。
孟書婉見小姑娘尷尬,便開口安撫:「那不是嬌小姐毛病,每個人體質不同而已,就像口味一樣,有人喜歡吃辣,有人卻不愛,有人覺得茴香特別好吃,有人聞著就想吐,這是一個道理。」
「真的嗎?婉婉姐,你不覺得我哥奇怪嗎?」葉松韻期待地望著她。
「不奇怪啊,好啦,你先閉上眼睛,我再給你揉一會兒,你臉上的淤血下去的快些。」孟書婉笑著說。
葉松韻乖乖閉上的眼睛,心裡頭甜滋滋的,這一刻,連討厭難聞的紅花油都變得香噴噴。
夏桃瞅著小姑娘乖巧的小模樣,再想到她哥哥那奇怪的模樣,忍不住小聲嘟囔:「敢情還真是每個霸總都得有點小怪癖啊。」
「什麼?」孟書婉沒聽清她說什麼。
「沒什麼。」夏桃趕緊岔開話題,問:「松韻,怎麼沒看見你嬸娘?」
先前路上,葉松韻就提及了自己的家世,她自幼沒有父親,母親早早改嫁走了,她是被嬸娘和哥哥養大的,嬸娘也是苦命人,一個女人守著公公留下來的這間房子,拉扯大了兒子和侄女。
世間的幸福有時候就是簡簡單單的父母健在,夫妻和睦,兒女相伴。
只是,不幸似乎才是世間最常見的基調。
孟書婉和夏桃都品嘗過這份不幸,所以她們才會在格外憐惜葉松韻。
「嬸娘應該是出去做工了。」葉松韻對於嬸娘經常不在家已經習慣了。
「對了,你今天怎麼沒上學?」這才是夏桃想要問的,十五歲的年紀,正是上學的時候,今天也不是周末,葉松韻怎麼會出現在書店?
孟書婉眼眸微抬,收回了手,沾染了紅花油的手指,紅潤潤的像是嫩薑芽,夏桃問的問題,也是她心中的疑惑。
葉松韻:「今天學校組織春遊,我沒去……」她的聲音低了下去,眼睛盯著左側,臉上瞬間滿是心虛。
孟書婉順著小姑娘的視線扭頭,就看見了立在門口的葉清簟。
北方男人大多生得高,只是他被病痛所累,比旁人要清瘦許多,襯衫長褲在他身上空蕩蕩,若不看他的臉,會讓人擔心他下一刻會被一陣風吹跑。
偏偏他的長相又極具攻擊性,濃顏系的五官,精緻俊美,冷調瓷白的膚色呈現出一種拒人千里的冷漠,一雙濃黑的眼瞳,幽幽望來時,攝人的壓迫感讓人心驚肉跳。
這是一個極為矛盾的人。孟書婉和夏桃同一時間在心中下著定論。
在他身上,你判斷不出年齡,更無法對其生出憐憫,哪怕你已經知道他很慘,可當你對上他的雙眸時,你就會下意識忽略他身上的病痛,因為你清楚,這個人,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憐憫,是對他的冒犯。
「所以,你把錢拿去買書了。」葉清簟聲音有些冷,讓在場的人都聽出了他在生氣。
葉松韻猛地站起來,低下頭,可憐巴巴說:「哥,我只是覺得天壇沒啥好玩的,我都去膩了,浪費那個錢幹嘛……」
「呵,」短促的冷笑從葉清簟喉間溢出,他臉上的冷淡不變,只是說出來的話越發刻薄,「錢是不浪費了,你差點浪費沒了,你是忘記被拐子拐走是什麼下場,是覺得自己個夠幸運,能逃脫,所以就無所謂了是嘛,葉松韻。」
「……哥,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葉松韻眼淚汪汪。
這下子孟書婉和夏桃是聽明白了,原來小姑娘是把交班費春遊的錢,拿去給哥哥買生日禮物,結果運氣不好遇到了人販子,只是這哥哥再氣憤,也有點太兇了。
孟書婉皺眉,看著冷麵的男人,剛要開口幫著小姑娘說兩句,結果就聽見男人更為刻薄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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