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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傅於琛自然開車送蘇夢嵐回家。晚餐喝得微醺，這一回在車上，她不再緊張，愉快地和傅於琛聊著。
“傅先生，你那天為什麼會把傘給我？”這個問題蘇夢嵐在心裡埋了幾個月，現在終於有機會能問出口了。
傅於琛卻沒有回答。
蘇夢嵐有些緊張，轉頭看他：“沒關係，如果不方便說可以不用回答我。”
傅於琛卻說：“其實也沒什麼……那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蘇夢嵐小聲地“啊”了一聲，不知該怎麼接話。
他卻像打開了話閘子：“那時候我剛從墓地回來，那把傘是公墓的工作人員送的，他們見我沒帶傘，就好意送我一把。”
蘇夢嵐靜靜聽著，並不說話。
傅於琛的聲音很好聽，像是電台裡頭深夜節目的主播：“那時候你看我有些狼狽是吧？事實也正是如此。那時候，我剛從國外回來，沒什麼錢，也穩定的住處都沒有。”
“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要給我母親掃墓，我可能連香港都不會回來。”
他說的很平靜，就像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蘇夢嵐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眉頭已微微皺了起來。
“我打著那把傘，然後就看到了你。我記得你那天穿著一身白裙，很像我母親，我記憶中的母親。她也總是穿一身白衣白裙。”
原來是這個原因。蘇夢嵐恍然。她一直很奇怪，當時大街上被暴雨所困的人不止她一個，其中也不乏年輕好看的女孩子，偏偏他就選中了自己。原來如此。
這個理由很簡單，聽著卻讓人很心酸。
她歪著頭，半開玩笑：“原來還是託了白衣的福。對了，今日我穿的也是白衣，不知是否是這原因傅先生才答應赴約？”
傅於琛說：“對於一個陌生人，我或許會因為她的衣著對她另眼相看，但對於一個朋友，我不會。”
蘇夢嵐說：“傅先生是個理智的人。”
傅於琛卻說：“再理智的人也有不理智的時候——要不當日我也不會突兀地送傘。”
兩人皆笑。
傅於琛沒有說後來他是怎麼從一個浪蕩子變為她的頂頭上司，她也沒有問，有些事並不適合言說，只能在雨夜裡慢慢回味。
車到了蘇夢嵐家樓下，她輕聲道謝，然後打著那把命運奇妙的黑傘，轉身離開。
看著逐漸消失在居民樓里的白裙黑傘，傅於琛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打著，久久不曾離去。
他閉上上，記憶中那個女人的模樣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白衣黑髮，笑容溫婉，朝自己伸出雙手，朱唇輕啟：“阿琛……”
阿琛阿琛阿琛……連他自己也忘了，多少年沒人這麼叫過自己了？
***
第二天上班，傅於琛又恢復了老闆的樣子。蘇夢嵐倒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一切都慢慢來嘛。
現如今蘇夢嵐已經很習慣職業女性的生活，對手頭上的工作也遊刃有餘起來，甚至還能在忙碌之餘擠出空閒時間，和袁小銀一乾女人摸摸魚閒聊天。
中午時間一貫是她們的八卦節目進行時。今天八卦的主題是：八一八我們那神秘的董事長。
本出版公司是傅氏集團名下的一家子公司，董事長就是傅氏現任掌門人傅心。
傅心此人是個傳奇。碼頭工人出身，賣力氣起家，早期同黑|道關係過密，後來逐漸洗白，成立了傅氏集團，總公司是在寸土寸金的中環，一座有三十多層的大廈。
傅太太是他的原配夫人，據說背景深厚，是以傅心雖外頭彩旗飄飄，家中紅旗卻屹立不倒。傅太太這一輩子可以說是養尊處優，過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唯一的不順就是未能給傅心生出一個兒子來。
傅心是老派人，最注重傳宗接代。家裡三朵金花自然要千寵萬寵，但最最重要的還是外頭養的那唯一一個帶把的。
傅於琛老媽可以說是很幸運——傅心有過女人無數，偏偏就她生出了兒子。但或許是生出這個太子爺用盡了她一生的運氣，在傅於琛十五歲那年，這個一輩子都沒有名分的女人過世了。
從那之後，傅於琛在傅心的安排下出國讀書、遊歷，除非母親忌日再也沒回香港來。
不知袁小銀是從哪得來這些個小道消息，她壓低嗓子，一臉神秘的故弄玄虛：“你們可知道咱們傅總這次為什麼會留在香港嗎？”
眾人配合她，齊齊搖頭。
袁小銀擠眉弄眼，假裝手中握著驚堂木，學那知縣老爺——虛握拳頭在空氣中一拍——“據說，傅董他老人家快……”
她脖子一歪舌頭一路，做出個極具戲劇性的動作。
眾人恍然，議論紛紛。
蘇夢嵐沒有參與討論，倒不是說她不好奇，而是因為她早已知道答案——在傅於琛三十二歲那年他父親去世，他正式接手傅氏集團。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年，他認識了周承鈺。
八卦還在繼續著，蘇夢嵐的心思已經飄遠了：眼看著離新年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她得加快些速度了。
☆、圓舞（5）
將近年底，公司是越來越忙。每天加班時間又往後延長了一兩個小時，要不是許諾的獎金豐厚，眾人早已是叫苦不迭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人照例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微笑地走進傅於琛的辦公室。
蘇夢嵐穿著軟底鞋，走起路來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只優雅的大貓。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把桌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冷茶拿走，換上了手中這一杯。
傅於琛也沒有什麼表示，紋絲不動地低頭看文件，好像完全沒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蘇夢嵐表情自然地走出門，輕輕帶上門，恰好看見牆上掛鐘的指針正指向數字“8”。
公司里的人大多已經完成今日的工作，走了大半。明晃晃的燈光下，為數不多的員工也是滿臉疲憊，許多女員工精緻的妝容也花了大半。
她回到自己工作檯前，慢吞吞地繼續馬上就要結束的工作，期間有不少同事朝她打招呼道別，她微笑地解釋說：“我還有一點工作沒做完，你們先走吧。”
掛鐘的時針滑向了“9”。
此時公司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亮著燈的唯有她這裡和裡頭的那間總經理辦公室。
聽到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微微一笑，也整理好手頭其實早已分門別類的文件，恰如其時地起身。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傅於琛見了她並沒有太大驚訝，只是說：“今天又忙到現在？”
蘇夢嵐的笑容剛剛好，語氣隱隱約約有一絲無奈：“臨時發現有一些錯誤，便留下來改了改，誰想就到九點了。”
傅於琛點點頭，問：“還沒吃飯？”
蘇夢嵐說：“先前胡亂吃了點餅乾，還想著能早點下班吃頓好的，誰知道……”
“傅先生，你那天為什麼會把傘給我？”這個問題蘇夢嵐在心裡埋了幾個月，現在終於有機會能問出口了。
傅於琛卻沒有回答。
蘇夢嵐有些緊張，轉頭看他：“沒關係，如果不方便說可以不用回答我。”
傅於琛卻說：“其實也沒什麼……那天是我母親的忌日。”
蘇夢嵐小聲地“啊”了一聲，不知該怎麼接話。
他卻像打開了話閘子：“那時候我剛從墓地回來，那把傘是公墓的工作人員送的，他們見我沒帶傘，就好意送我一把。”
蘇夢嵐靜靜聽著，並不說話。
傅於琛的聲音很好聽，像是電台裡頭深夜節目的主播：“那時候你看我有些狼狽是吧？事實也正是如此。那時候，我剛從國外回來，沒什麼錢，也穩定的住處都沒有。”
“事實上，如果不是為了要給我母親掃墓，我可能連香港都不會回來。”
他說的很平靜，就像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蘇夢嵐自己都沒發現，她的眉頭已微微皺了起來。
“我打著那把傘，然後就看到了你。我記得你那天穿著一身白裙，很像我母親，我記憶中的母親。她也總是穿一身白衣白裙。”
原來是這個原因。蘇夢嵐恍然。她一直很奇怪，當時大街上被暴雨所困的人不止她一個，其中也不乏年輕好看的女孩子，偏偏他就選中了自己。原來如此。
這個理由很簡單，聽著卻讓人很心酸。
她歪著頭，半開玩笑：“原來還是託了白衣的福。對了，今日我穿的也是白衣，不知是否是這原因傅先生才答應赴約？”
傅於琛說：“對於一個陌生人，我或許會因為她的衣著對她另眼相看，但對於一個朋友，我不會。”
蘇夢嵐說：“傅先生是個理智的人。”
傅於琛卻說：“再理智的人也有不理智的時候——要不當日我也不會突兀地送傘。”
兩人皆笑。
傅於琛沒有說後來他是怎麼從一個浪蕩子變為她的頂頭上司，她也沒有問，有些事並不適合言說，只能在雨夜裡慢慢回味。
車到了蘇夢嵐家樓下，她輕聲道謝，然後打著那把命運奇妙的黑傘，轉身離開。
看著逐漸消失在居民樓里的白裙黑傘，傅於琛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方向盤上敲打著，久久不曾離去。
他閉上上，記憶中那個女人的模樣很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白衣黑髮，笑容溫婉，朝自己伸出雙手，朱唇輕啟：“阿琛……”
阿琛阿琛阿琛……連他自己也忘了，多少年沒人這麼叫過自己了？
***
第二天上班，傅於琛又恢復了老闆的樣子。蘇夢嵐倒也沒有什麼不適應的，一切都慢慢來嘛。
現如今蘇夢嵐已經很習慣職業女性的生活，對手頭上的工作也遊刃有餘起來，甚至還能在忙碌之餘擠出空閒時間，和袁小銀一乾女人摸摸魚閒聊天。
中午時間一貫是她們的八卦節目進行時。今天八卦的主題是：八一八我們那神秘的董事長。
本出版公司是傅氏集團名下的一家子公司，董事長就是傅氏現任掌門人傅心。
傅心此人是個傳奇。碼頭工人出身，賣力氣起家，早期同黑|道關係過密，後來逐漸洗白，成立了傅氏集團，總公司是在寸土寸金的中環，一座有三十多層的大廈。
傅太太是他的原配夫人，據說背景深厚，是以傅心雖外頭彩旗飄飄，家中紅旗卻屹立不倒。傅太太這一輩子可以說是養尊處優，過的是人上人的日子，唯一的不順就是未能給傅心生出一個兒子來。
傅心是老派人，最注重傳宗接代。家裡三朵金花自然要千寵萬寵，但最最重要的還是外頭養的那唯一一個帶把的。
傅於琛老媽可以說是很幸運——傅心有過女人無數，偏偏就她生出了兒子。但或許是生出這個太子爺用盡了她一生的運氣，在傅於琛十五歲那年，這個一輩子都沒有名分的女人過世了。
從那之後，傅於琛在傅心的安排下出國讀書、遊歷，除非母親忌日再也沒回香港來。
不知袁小銀是從哪得來這些個小道消息，她壓低嗓子，一臉神秘的故弄玄虛：“你們可知道咱們傅總這次為什麼會留在香港嗎？”
眾人配合她，齊齊搖頭。
袁小銀擠眉弄眼，假裝手中握著驚堂木，學那知縣老爺——虛握拳頭在空氣中一拍——“據說，傅董他老人家快……”
她脖子一歪舌頭一路，做出個極具戲劇性的動作。
眾人恍然，議論紛紛。
蘇夢嵐沒有參與討論，倒不是說她不好奇，而是因為她早已知道答案——在傅於琛三十二歲那年他父親去世，他正式接手傅氏集團。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一年，他認識了周承鈺。
八卦還在繼續著，蘇夢嵐的心思已經飄遠了：眼看著離新年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她得加快些速度了。
☆、圓舞（5）
將近年底，公司是越來越忙。每天加班時間又往後延長了一兩個小時，要不是許諾的獎金豐厚，眾人早已是叫苦不迭了。
只有一個人例外，那人照例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微笑地走進傅於琛的辦公室。
蘇夢嵐穿著軟底鞋，走起路來一點聲音也沒有，像只優雅的大貓。她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把桌上那杯喝了一半的冷茶拿走，換上了手中這一杯。
傅於琛也沒有什麼表示，紋絲不動地低頭看文件，好像完全沒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
蘇夢嵐表情自然地走出門，輕輕帶上門，恰好看見牆上掛鐘的指針正指向數字“8”。
公司里的人大多已經完成今日的工作，走了大半。明晃晃的燈光下，為數不多的員工也是滿臉疲憊，許多女員工精緻的妝容也花了大半。
她回到自己工作檯前，慢吞吞地繼續馬上就要結束的工作，期間有不少同事朝她打招呼道別，她微笑地解釋說：“我還有一點工作沒做完，你們先走吧。”
掛鐘的時針滑向了“9”。
此時公司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亮著燈的唯有她這裡和裡頭的那間總經理辦公室。
聽到裡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微微一笑，也整理好手頭其實早已分門別類的文件，恰如其時地起身。
總經理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傅於琛見了她並沒有太大驚訝，只是說：“今天又忙到現在？”
蘇夢嵐的笑容剛剛好，語氣隱隱約約有一絲無奈：“臨時發現有一些錯誤，便留下來改了改，誰想就到九點了。”
傅於琛點點頭，問：“還沒吃飯？”
蘇夢嵐說：“先前胡亂吃了點餅乾，還想著能早點下班吃頓好的，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