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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武將軍叛國投敵,有此下場並不值得人憐惜。
這一切自然是他早已安排好的,孤身對陣也是為了讓西武將軍放下戒備與他一戰,如果…如果他不那麼自負逞一時之能,或許此時葬身城下的就是他了。
他垂眸看了一眼城下,不禁心有餘悸。
底下的人抬走了西武將軍的屍首,而秋蕪瘦小的身軀淹沒在泱泱大軍中,他心底拂過一絲說不出的落寞和愧疚,耳邊響起衛晉囑託的那句「一定要把秋蕪完完整整得帶回來」。
他恐怕要食言了,眸子垂的很低很低,不經意間,景陽的裙擺飄入視線,再抬眼時正對上滿眼哀愁的景陽。
「你怎麼來了?」
「我聽見他們說要拿秋蕪祭旗!你說,她會死嗎?」
說著,眼眶裡的淚就決堤了,景陽趕忙擦掉,視線穿過撤退的大軍尋找秋蕪的身影,但她什麼都沒看見。
楊清安慰道:「你看,秋蕪知道扮作你的身份他們就不會輕易殺掉她,她那麼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
明明快初夏了,這裡的風依然很冷。
他費勁心思的安慰卻讓景陽哭得更厲害了,渾身發起抖來,冰涼的手指順著城牆一點點下滑,最後整個人被壓垮,抱著膝蓋哭得不能自已。
「她不只是為了活命,而是為了我,她說,若是她以我的身份去和親,我就不用去那苦寒之地受罪,也不必再回上京城那個傷心地了,她是為了我心心念念的自由…」
景陽自然是不同意的,甚至還因此與她鬧起了彆扭,躲在屋裡,一連幾日沒有理會她,所以在西武關時,西武將軍是沒有見過她的,這才給秋蕪假冒她的身份提供了條件。
而她那日與陸達出去時,還與秋蕪嘔著氣,她都沒跟她好好告別,突然就要成為了永別,她真是恨、悔…
景陽越哭越傷心,她知道鈺晶城眼下自身難保,又怎麼會有餘力救秋蕪?
她自責死了,早知如此,她那日就該讓秋蕪跟著的…
鈺晶城境況艱難,楊清分身乏術,送她回到房中後沒多久就出去了,夜晚更是連眼皮都不敢合一下,好在西武將軍一死,徹底打亂了敵方的陣腳,一連兩日,他們只是就地安營紮寨,並未進攻。
第三日,楊清瞧著景陽的神色還是不見好,每次見到他問得第一句話就是「有秋蕪的消息了嗎」,他垂下眸,她也隨著他的眸光癱軟在榻上,然後偷偷抹著淚。
她知道他難,她開不了口讓他去救,但也做不到放任秋蕪不管。
楊清看他這個樣子實在心痛難忍,為難道:「今晚我帶幾個人去敵方營地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救回她…」
景陽晦暗的眼底陡然一亮,意識到他們所面臨的危險和鈺晶城未來的命運,她又怎麼也開心不起來,字字珍重道:「小心!」
這一夜,景陽站在城牆上覷著遠處營地的燭火,冷風灌透了身軀,她就像一座雕塑般一動不動得望著,這幾日下來,縣丞也隱隱約約猜到了她的身份,勸了幾次勸不動,最後唉聲嘆氣的離去。
他們已經離開了幾個時辰,怎麼還不回來?
景陽心裡正打鼓時,遠處忽然燃起一把大火,隨即熊熊烈火燒紅了半邊天,廝殺聲頓起,數人從火光中沖了過來。
景陽定睛一看,是楊清!
沉著的心陡然一輕,她歡快的朝著一旁的縣丞散去,「縣丞大人,他們回來了,快開城門,快開城門…」
她第一個沖了出去,隨著城門大開,數匹戰馬沖了進來,她滿心歡喜的在各個馬背上尋覓著,須臾,笑容一點點僵硬,她沒看到秋蕪。
滿心歡喜落了空,她仍抱著一絲僥倖的心理,殷殷看著他道:「秋蕪呢?」
「對不起。」楊清垂下了眸,「我沒有找到她。」
「沒關係,我早就知道沒那麼容易的,我不怪你…」
景陽轉過身,落寞的離開…
縣丞走上前,攔在楊清的身前,「楊將軍,那大火怎麼回事?你把他們的營地給燒了?」
「是糧草,沒了糧草,他們久攻不下,自然就會退兵了。」
楊清解釋完,推開縣丞快步跟了上去,他拉住她的手,嘴唇翕動,安慰的話語突然梗在了喉中,「…你想哭,便哭吧!」
「我不哭,秋蕪還活著,我為什麼要哭!」
她倔強著甩開他的手,忍著眼底的淚,可他分明看見有淚水奪眶而出。
隔日,天蒙蒙亮時,黎國大軍突然開始猛烈的反攻,作最後的掙扎,楊清雖早有準備,但寡不敵眾,物資匱乏,固守艱難。
就在眾人一心迎戰之時,景陽將那裙裾斷掉的鳳冠霞帔又穿了起來,高貴優雅,她走上高牆,居高臨下睥睨城下的人,「城下的可是閻贊將軍?本宮乃大盛公主,敢問將軍兩國和親之事還算不算了?」
閻贊是黎國君主的親弟弟,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邊陲小鎮時,景陽曾聽聞過他的特徵,幾乎可以斷定他的身份。
閻贊迎著光仰頭看去,乍一眼看向城牆上的人,仙姿玉色,宛若神仙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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